那个黄毛斜着眼,上下打量着王清秋的推车和草靶子,
噗嗤笑出声来,
“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那个老梆子吗?挺能折腾啊!”
“又是玉米摊子,又是糖葫芦摊子的,”
“不少挣钱吧?”
他伸出手,毫不客气地一把从草靶子上拽下最大最红的一串糖葫芦,
塞进嘴里就咬,
糖衣破碎的声音格外刺耳。
“哎,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旁边一个孩子家长看不过去了,想替王清秋说话。
黄毛的三角眼一瞪:
“看什么看?老子尝尝不行?”
他嚼着山楂,故意把籽吐在地上,
然后“呸”了一声,
把啃了一半的糖葫芦狠狠摔在地上!
红亮的果子滚进泥灰了,晶莹的糖壳瞬间破裂肮脏。
“什么破玩意儿!酸掉牙了”
“还他妈敢出来卖?”
黄毛指着王清秋的鼻子,
声音陡然拔高,
充满了恶意。
“老不死的!”
“占着地儿了知不知道?”
“赶紧给老子滚蛋!”
“再让老子看见你这破摊子,见一次砸一次!”
他身后的两个混混也跟着起哄:
“滚蛋!听见没!”
“再卖打断你的老腿!”
周围的家长和孩子们被这阵势吓得纷纷后退。
王清秋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一股怒意瞬间窜遍了全身!
又是这群杂碎!
阴魂不散!
她瞬间就明白了,
这绝不是偶然!
背后是谁在捣鬼,不言而喻!
老三李建国!或者是老大李建国!
看着地上那串沾满泥污、碎裂的糖葫芦,
那是他熬了无数夜、烫了无数泡才练出来的心血!
一股压抑己久的戾气,如同火山岩浆,在她胸腔里轰然爆发!
她没哭,没闹,甚至没像上次那样的嘶吼。
她只是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弯下腰,
放下了手里刚收的几毛钱。
然后,在黄毛和混混们嚣张地注视下,
在周围人群惊愕的目光中,她一步一步、
异常平静地走到了推车后面。
那里有她的老朋友,
那把豁了口的菜刀!
那把为了削竹签子,
磨的锃光瓦亮的旧菜刀!
王清秋枯瘦的手,稳稳地握住了刀柄。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甚至带着惊恐的目光中,
王清秋猛地拿起那把刀,
高高的举起来。
“你们这些有妈生,没有妈教育的,”
“今天老娘就好好教教你们!”
“谁说要砸摊子的,是谁!”
“你给我站出来!”
“咱今天好好较量较量!”
她凶狠的拿刀指向黄毛,
“说!谁说的!”
“谁在敢说一句,你看我不用这把刀,剁下你的手指头!”
她凶狠的双眼,
平静无波地看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连连后退的黄毛,
她的声音不高,嘶哑,
却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冰冷和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
“砸?”
她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
露出一个比恶鬼还狰狞的笑容。
“来!”
她微微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那散发着地狱气息的豁口菜刀。
刀在余晖中闪着寒光!
“试试!”
“老娘倒要是看看——”
她的声音陡然提高,如同地狱传来的索命梵音,
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膜里:
“是你们的骨头硬——还是老娘这把刀硬!”
黄毛和两个混混看着王清秋手里那把散发着地狱气息的菜刀,
有看看王清秋那双平静到疯狂、仿佛下一秒就要同归于尽的眼睛,
一股寒意瞬间将他们冻结!
黄毛的腿肚子不受控制地开始哆嗦,
他想起上次这老寡妇那把蘸粪的扫帚头,
这绝不是虚张声势!
他猛的后退一大步,
差点撞到了同伙身上,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
他指着王清秋。
嘴唇哆嗦着,
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最后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变调的嘶吼:
“操!疯子!老疯子!就为了这几支糖葫芦,你就动刀子!”
“你简首是个疯子!你给我等着!”
说完,竟再也不敢停留,像见了鬼一样,带着两个同样吓破胆的同伙,
连滚带爬地逃窜而去!
人群哗然!
而王清秋,依旧举着那把菜刀,
像一尊来自地狱的守门恶煞,
冰冷的矗立在原地。
夕阳的余晖,给这荒诞而恐怖的一幕,
镀上了一层诡异地金边。
远处,一个穿着整洁的中山装的身影,
静静地站在人群外围,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镜片后的眼神,
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与震动!
王清秋看到那些黄毛走远了,才放下手中的菜刀,
她换了一副表情,
满脸笑容,
招呼大家,
“好了,没事了,刚才是谁要买糖葫芦的?”
“接着开始,下一个排队!”
看热闹的人群才恢复过来,
又把王清秋的摊围上来,
“来,我要一串!”
“我也要!”
“我要三串!”
“我要!我要!”
王清秋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热情的招呼大家,
今天的糖葫芦的生意反而更好了,
很快王清秋的糖葫芦就见了底。
王清秋查了查,一共还剩八支了。
王清秋打算一鼓作气,把今天的糖葫芦都卖了。
那个穿着整洁中山装的,儒雅的,带着一副黑色的方框眼镜,
五十多岁的瘦高男人走过来,
“大妹子,你的糖葫芦还有多少支,我全包了!”
声音温和有礼,富有磁性。
王清秋呆住了,
自从她做糖葫芦生意以来,
还是第一次有人要这么多的,
她抬起头来,
和这个男人的眼神正好碰上,
男人的眼神平静温和的注视着她
王清秋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彬彬有礼的男人,
她有些慌乱,
心中如小鹿乱撞。
“大哥,你家...家有几口人呀,要....要不了这么多的,我天天都在这里卖,你今天可以少........少买几支的,要是好吃了,明天......明天你再.....再来买就行。”
她说的有些结巴,
自己都不好意思的笑了。
男人把钱递给她,
"我都要了!有多少支,我全要!"
他没有解释什么,
语气温和而坚定。
他给的钱正好,不多也不少。
“你给我打包吧!”
他从车上扯下一个塑料袋,
语气带着不容分说的坚定。
王清秋有些迷惑了,
她慌乱的把剩下的糖葫芦,一支一支装好,
她收下这个男人的钱,
把塑料袋递给男人,
男人接过糖葫芦,大踏步的向前走。
王清秋一首盯着他的背影,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