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秋站起来,
拿着这豁口的刀,
“你们谁给我造谣呢,谁在乱说一句话,我拿刀把你们的门给劈了!”
“你们谁在敢叨叨一句试试!”
她把刀重重地砍在小板凳上面。
李建国把自己的媳妇拉进屋,
“她就是个疯子,你离她干啥?”
“你也不怕她拿刀劈你!”
“我的姑奶奶呀,你就少说一句吧!”
他连拉带拽的把林月娥给拽进去。
林月娥还想跳着脚说两句,
就己经被拽进去了。
建军也瘸着腿出来,
上次自己挨了打,他的腿就瘸了,还真是报应,
他骗王清秋说自己工伤的理由就是腿断了,
这次看来是真让人给打断了。
“丽丽,咱回家!她现在脑子不正常,咱少理她,行不行,她现在可是真敢拿刀劈咱!”
“你看上次那几个流氓,她都不怕,回来!跟老大媳妇一样,咱消消停停的啊!”
建国和建军家的门都重重地关上了!
王清秋斜着眼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
现在的自己强的可怕,
她什么都不怕了,
她继续把刀磨得一声比一声响,
知道两个屋子里都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她才端着竹签子进了屋。
她嘴上念叨着,
“糖水比例一比一,火要稳,熬到小泡转大泡,颜色变成香油色,筷子蘸一下放冷水,嚼一口嘎嘣脆,就离火蘸果子,动作要快。”
她边说边干,
小耳房里,炉火烧的旺旺的。
借来的大铝锅架在上面,
她按比例倒进糖和水。
王清秋屏住呼吸,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锅里。
按照书上说的比例、火候,
糖水渐渐融化,
咕嘟咕嘟起细密的小泡。
“香油色、香油色.......”
她嘴里念念有词,
紧张得手心冒汗.
手里的筷子不停地搅动,
生怕糊锅。
小泡渐渐变大,糖液的颜色开始变深。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是这个时候吗?
她学着书里教的样子,
用筷子尖蘸了一点糖液,飞快地伸进旁边预备好的一碗冷水里。
“滋啦.....”
糖液遇冷凝固,但软塌塌的,一捏就变形。
不行!火候不够!
她赶紧撤火,等糖液温度降下来点,重新加热。
这次她不敢急了,耐着性子盯着。
糖液翻滚着,颜色越来越深,
从浅黄变成金黄,
气泡变得密集而透亮。
再试!
筷子蘸糖,如水!
“啪!”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
成了!糖壳在冷水里瞬间凝固,
坚硬透明,一敲就断!
王清秋心头狂喜!
就是现在!
她手忙脚乱地断开锅!
她忘了垫布,烫的她呲牙咧嘴。
她现在什么也顾不上,
根本不知道手疼,
她抓起一串串早就串好的、洗得干干净净,也己经晾干的红山楂,
对着那翻滚的金色糖浆,
散发着焦糖甜香的糖浆,
小心翼翼地、试探性的蘸了下去!
动作不够快!
角度也没有掌握好!
糖液只裹住了山楂的下半部分,上半截还是光秃秃的!
而且糖衣厚薄不均,有的地方还往下滴糖浆!
第一串,失败了!
像只瘸腿的丑小鸭。
王清秋看着那串失败的“作品”,
咬了咬牙。
没关系!
再来!
她像个刻苦的刚上学的小学生,
一次次尝试。
火候稍纵即逝,
撤火早了糖不脆,
撤火晚了糖色发黑发苦。
蘸的动作要快、要稳、要转!
让滚烫的糖液均匀地包裹住每一颗红果。
“滋啦......滋啦......”
那糖液溅出来,
烫在她布满老茧的手背上,立刻鼓起一个红亮的水泡!
钻心的痛!
她只是眉头一皱,把手在冷水里浸了一下。
继续!
她从柜子里找到一个老式的手表。
一遍一遍的计着时间。
她光记得看表了,
竹签没握稳,
一串山楂掉进了滚烫的糖锅里,
瞬间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焦黑的糖壳!
她骂了句粗话,
把这串山楂捞起来,
她把外面的糖壳去掉。
她不舍得让,
把这串山楂放进自己的嘴里。
汗水混着被糖液烫出的泪水,
顺着她的脸往下淌。
小耳房里弥漫着浓烈的焦糖甜香,
也夹杂着几次失败带来的焦糊味。
王清秋就像一个着了魔的人,
眼里只有那锅翻滚的金色和手中串起的红果。
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
当又一串山楂被她以极快的速度,恰到好处地浸入糖液,
又飞快地提起,
手腕灵巧地一转,
顺势在光滑的石板上(提前己经抹了层薄油)轻轻一放。
一串晶莹剔透、红宝石般的山楂,
裹着一层均匀透亮、如同琥珀琉璃般的糖衣,
在昏暗的灯光下,
闪烁着的光芒!
糖衣薄而脆,
没有一丝拖沓的糖滴!
成了!
王清秋捏着那串完美的糖葫芦,
枯瘦的手指微微颤抖。
那红与亮的完美结合,
比她想象中还要!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疲惫和疼痛!
她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笑容里带着泪光。
“王婆糖葫芦!透亮嘎嘣脆!不甜不要钱!”
第二天傍晚,
王清秋推着那辆借来的、吱呀作响的旧推车,
出现在胡同口小学的斜对面。
车上固定着她自制的、插满糖葫芦的草靶子。
一串串红亮晶莹的糖葫芦,
在夕阳余晖下,
像一棵挂满红宝石的小树,
瞬间吸引了放学的孩子和下班路人的目光。
她的吆喝声,响亮而清脆!
孩子们的眼睛瞬间亮了!
“奶奶!我要那串最大的!”
“妈妈,我要吃糖葫芦,我要吃糖葫芦!”
“给我来一串!”
生意出乎意料的好!
王清秋手忙脚乱地收钱、找零、取糖葫芦,
脸上挂着笑容,
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她时刻警惕着那抹刺眼的“红袖箍”出现。
起初几天还算顺利。
她渐渐摸清了城管巡逻的规律,
打起了游击战。
嘴皮子也练的利索了。
见人三分笑。
态度好的让人不好意思撵她。
靠着实在的用料,果子大、糖熬得地道,
价格有比别人卖的便宜,
王婆糖葫芦竟在小学门口和胡同口渐渐地有了名气,
回头客越来越多。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天生意正好,一堆下学的孩子围着摊,
突然几个流里流气地、叼着烟卷得青年晃晃悠悠地围了上来。
为首的是个黄毛,三角眼,一脸痞相,
正是上次跟着纹身男来打李建军,被王清秋的蘸粪扫帚扫了一身大粪的混混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