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军!操!欠钱不还是吧?”
“躲?躲你妈裤裆里老子也给你揪出来!”
“砸!给老子砸门!看他龟孙子躲到什么时候!”
“砰!哐当!”
像是院门被狠狠踹了一脚,
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紧接着,就是更加嚣张的砸门声和叫骂!
王清秋的心猛地一沉!
这声音.....是冲老三来的!
她攥紧了拳头,侧耳倾听。
外面的混乱迅速升级。
“哎呦!你们干啥!别砸我家门啊!”
建军的女朋友张丽带着哭腔的尖叫。
“干啥?找你男人!”
“李建军欠了老子三十块钱的赌债!说好三天还!”
“人呢?死哪儿去了?”
“天杀的!他......他不在家啊!”
"我真不知道他去哪了......"
张丽的声音充满了惊恐。
“不在家?行!那你就替他还!”
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狞笑着,
“兄弟们,进去!值钱的搬走!”
“让他给脸不要脸!”
“别!别进来!求求你们了,建军!李建军你个挨千刀的!”
“你在哪里?你快出来啊!”
张丽哭天抢地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杂院。
邻居们都被惊动了,
窗户纷纷打开,
探出一个个惊疑不定的脑袋,
议论声嗡嗡响起。
“坏了!建军惹上赌债了!”
“这群人可不好惹啊!”
“啧啧,早就看出来了,他不是个好东西.....”
“这孩子,都让王婶给惯坏了!”
“他打小就总闯祸!”
就在这鸡飞狗跳、一片混乱之际,
王清秋的小耳房那扇薄薄的破木门,
猛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撞开!
一个鼻青脸肿、头发蓬乱,嘴角还带着血丝的人影,
像条丧家之犬一样,
连滚带爬地扑了进来,
带着一身浓重的汗臭和血腥气,
“噗通”
一声就重重跪倒在了王清秋面前冰凉的地面上!
是李建军!
他此刻哪里还有半点平时的嚣张?
整张脸肿的像发面馒头,
一只眼睛乌青得只剩下一条缝,
鼻子还往外淌着血,
糊了半张脸。
身上的衣服被撕扯的破破烂烂,
沾满了泥污。
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死死抱住王清秋的那条打着补丁的旧棉裤腿,
仰起那张惨不忍睹的脸,
涕泪横流,
发出杀猪般的嚎哭:
“妈!亲妈!救我!救救我啊!”
“他们要打死我!”
“真的会打死我的!”
“妈!”
“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是您亲儿子啊!”
“妈——!”
他的哭声凄厉绝望,
充满了恐惧。
鼻涕眼泪混着鼻血,
一股脑儿地蹭在王清秋的裤腿上,
留下肮脏的痕迹。
门外,追债的混混己经堵到了耳房门口。
为首的是个穿着花衬衫、敞着怀露出胸口纹身的壮汉,
他嘴里叼着烟卷,
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
他身后跟着两个流里流气的青年,
手里还拎着半截木棍。
纹身男一脚踹在门框上,
震得门板嗡嗡作响,
狞笑着朝里面喊:
“李建军!你他娘的还真躲你妈裤裆里啊?你以为躲那里就有用了?”
“滚出来!不然,连你妈这破窝我们也一块儿掀了!”
他阴冷的目光扫过屋内简陋的陈设和王清秋,
充满了不屑和威胁。
张丽也哭嚎着挤到门口,
指着王清秋尖叫道:
“妈!你快想想办法啊!建军可是你的亲儿子!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打死啊!”
“你有钱!你卖玉米又糊纸盒子,肯定挣了不少钱!快拿出来救救建军啊!”
建军一听,就如同有了救命得稻草,
他抱着王清秋的腿嚎得更响了:
“妈!把钱给他们!你有钱!快把钱给他们!”
“求你了!以后我当牛做马报答你!”
“妈!我错了!”
“我以前错了!”
“你救救我这次!”
“我以后一定要孝顺你!”
“妈——!”
鼻涕眼泪蹭了王清秋一裤腿,
那声嘶力竭的“孝顺”,在此刻听来,
比外面的叫骂声更令人作呕。
整个大杂院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这间小小的耳房门口。
邻居们屏息凝神,
看着这出闹剧。
有摇头叹息的,
有面露鄙夷的,
也有目光复杂看着王清秋的。
王清秋的身体,在李建军扑上来抱住她腿的那一刻,
就彻底僵住了。
她低头,看着脚下这个涕泪横流、狼狈不堪的男人,
这个她曾经掏心掏肺偏疼的老儿子,
这个骗走她卖血的钱还理首气壮的畜生!
前世除夕夜那碗永远够不着的饺子香,
和此刻这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诡异地重叠在一起。
她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不是饿的,是恨的!是恶心!
门外纹身男的狞笑,张丽的哭嚎,
李建军杀猪般的哀求,
像无数根钢针,
狠狠扎进她的耳膜和心脏!
一股冰冷的、足以冻结血液的怒火,
从王清秋的心底炸开!
冲垮了她属于本能的、属于母亲的那一丝丝微弱的心软!
她愤怒的双眼里,
最后一点温度彻底熄灭,
只剩下寒冰般的死寂和“复仇”的疯狂!
“亲儿子?”
王清秋的声音响起,
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她猛地一抬腿,用尽全身力气,
狠狠甩开了李建军死死抱着她腿的脏手!
李建军猝不及防,被甩得一个趔趄,
差点趴在地上。
王清秋看都没看她一眼,
动作快得惊人!
她猛地转身,扑向那个掉漆的破木头柜子!
柜门被她“哐”地拉开!
她在里面一阵急促的翻找,
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门外的纹身男和张丽都愣了一下,以为她是去拿钱了。
李建军也燃起一丝希望,带着哭腔喊:
“妈!钱!快!”
然而,下一秒,
王清秋猛地转过身来!
她手里拿着的,不是钱!
而是那张叠的整整齐齐的作业纸——
那份“断亲文书”!
在所有人惊愕、不解、甚至带着一丝期待的目光中,
以为是房契之类的值钱物,
王清秋几步冲到门口,
无视那纹身男的凶狠的逼视和张丽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
一把将刚刚爬起来的李建军揪到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