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这个!”眼镜女突然摘下自己手腕上一条细细的、坠着一颗小巧玲珑红色心形合成宝石(人造红玛瑙)的手链,毫不犹豫地扯断绳子,将那颗艳红的“宝石”递过来,“这个行不行?颜色够红!”
顾衍一愣,接过那颗冰凉的“红玛瑙”。【洞微】天赋下,他能看到这廉价饰品内部极其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火气”。聊胜于无!他点了点头:“可以试试!还有谁有红色的东西?越鲜艳越好!口红也行!”
旗袍妇人闻言,立刻从随身的小坤包里翻找起来,很快掏出一支用了一半的、正红色泽的口红:“这个!够红!”
疤面男沉默了一下,从战术背心的一个口袋里摸出半盒保存完好的防风火柴:“火柴头,够红,还有硫磺。”黄毛在身上摸索半天,只掏出一个印着骷髅头的红色Zippo打火机外壳:“这个…塑料壳子行不?”
“都拿来!”顾衍来者不拒。他将那颗人造红玛瑙放在桌面上,用破柜子上找到的一块边缘还算锋利的碎瓷片,用力刮擦研磨。坚硬的瓷片与合成材料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落下细密的红色粉末。他又拧开口红,切下一大截鲜红的膏体,与研磨出的红色粉末混合在一起。最后,他将火柴头上的红色磷药小心地刮下来,也加入其中。所有能找到的“红色”都汇聚到那堆陈年香灰里。
没有专业的朱砂,没有调配好的符墨,只能因陋就简!顾衍集中精神,回忆着《秘本》残卷中记载的《敕水咒》和《敕墨咒》的精义,同时调动起这五年苦读《道德经》、《清静经》所蕴养出的那一丝微弱得几乎不存在、却又真实存在于他意念深处的“神”。
他拿起桌上一个不知谁丢弃的、只剩瓶底的矿泉水瓶,里面还有浅浅一层浑浊的水。他凝神,意念集中于水,口中默诵残卷所载的敕水咒真言(尽管残缺不全),想象着涤荡污秽、凝聚清灵的力量注入水中。同时,他伸出手指,蘸取那混合了人造颜料、口红、火柴磷药和香灰的“墨”,回忆敕墨咒的精要,意念集中于“破邪”、“诛煞”的意志,试图将这股意念强行“敕令”入这堆简陋的混合物中。
汗水从他额角渗出。这比他平时在大学宿舍里用毛笔蘸朱砂临摹符箓艰难百倍!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意念的微弱和“墨”中蕴含的驳杂混乱,敕令的过程如同用一根稻草去搅动浑浊的泥潭,阻力巨大,神识消耗极快。
【尝试敕令符墨(劣质)!神识消耗加剧!敕令效果微弱!符箓学(入门)经验+3%!】
【敕水咒(残缺)实践!熟练度+1%!】
【敕墨咒(残缺)实践!熟练度+1%!】
面板忠实地记录着他每一次微小的进步和巨大的消耗。
顾衍咬紧牙关,没有停下。他撕下自己棉质T恤的下摆,扯成几块巴掌大小的布片,权当符纸。他拿起一块布片铺在桌上,蘸取那勉强被意念“敕令”过、散发着怪异混合气味的“墨”,摒除一切杂念,脑海中清晰浮现出《秘本》残卷中记载的、相对最完整的“驱邪符”残缺图样。
笔落!(其实是一根勉强削尖的小木棍)
意念为引,神凝笔尖!
他全神贯注,将刚刚领悟的敕笔要诀、符文结构的气机流转方式,以及自己所有对“驱邪”的理解,全部倾注于这简陋的“笔”和“墨”上。手腕移动,布片上红色的线条艰难地延伸。每一笔落下,都感觉在对抗无形的巨大阻力,仿佛笔下有粘稠的胶水在拉扯,又像是无形的寒气在侵蚀他的意志,试图冻结他的动作。神识如同开了闸的水龙头般飞速流逝,太阳穴传来针刺般的胀痛。
布片不是黄纸,吸水性极差,红色的混合“墨”汁难以均匀附着,边缘晕染开来,使得符文结构显得更加粗糙模糊。他画的“驱邪符”,比起秘本上的图样,不仅残缺(因为秘本上本就残缺),而且扭曲变形,线条歪歪扭扭,如同拙劣小儿的涂鸦,甚至比不上道观门口卖给游客的旅游纪念品符箓。
画到一半,顾衍的手腕己经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眼前阵阵发黑。他强行稳住,凭着顽强的意志和对天道酬勤天赋的绝对信任,将最后一笔,也是构成符胆关键的一“点”,重重落下!
“噗!”
仿佛戳破了一个无形的气泡,那简陋的、歪歪扭扭的“驱邪符”上,极其微弱地闪过一道几乎无法察觉的、比萤火虫还黯淡的红芒,随即迅速隐没在布片粗糙的纹理中。一股微乎其微、带着硫磺和廉价香精味道的温热感从符箓上散发出来,瞬间又被杂物间里浓重的阴冷霉味所吞噬。
【成功绘制劣质“驱邪符”(残次品)!效果微弱!符箓学(入门)经验+15%!→符箓学(入门 Lv3,50%)】
【神识消耗过度!精神疲惫!】
成了!虽然效果微弱得可怜,甚至不知道能不能驱走一只苍蝇,但它成了!这是顾衍在真实灵异环境下,用简陋材料绘制的第一张蕴含微弱“破邪”意念的符箓!是零的突破!
巨大的喜悦和强烈的疲惫同时袭来,顾衍身体晃了晃,扶住桌子才站稳,脸色苍白,但眼中却燃烧着兴奋的火光。
“这…这玩意有用?”黄毛凑过来,看着桌上那张像鬼画符一样的破布片,满脸怀疑。
“有没有用,试试才知道。”顾衍小心地将这张粗糙的符箓叠好,塞进裤兜。他不敢停歇,拿起第二块布片,强忍着神识消耗过度的眩晕感,准备绘制第二张。时间不等人,夜幕随时可能降临!
就在他蘸取“墨”汁,准备再次落笔之时——
“笃…笃…笃…”
缓慢而清晰的敲门声,突然在死寂的杂物间外响起!
声音不大,却像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紧绷的心弦上!所有人都瞬间僵住,惊恐地看向那扇单薄的木门。
“谁…谁啊?”旗袍妇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中的纸伞。
门外一片死寂。
几秒钟后,一个苍老、慈祥,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僵硬感的女声,透过门缝幽幽地传了进来:
“后生仔…开开门啊…阿婆煮了红豆沙…给你们…甜甜嘴…暖暖身子…”
是梅姨!
顾衍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猛地抬头,【洞微】天赋瞬间运转到极致,视线穿透了薄薄的门板!
门外,梅姨佝偻的身影静静站着,手里端着一个旧瓷碗。碗里是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腾腾地冒着热气。在顾衍的视野里,那碗热气腾腾的红豆沙,碗底赫然沉着一个小小的、沾着污迹的银质长命锁!而梅姨那只端着碗的、枯瘦的手,指甲缝里,残留着几丝暗红发黑、尚未干透的血迹!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顾衍的西肢百骸!
“笃…笃…笃…”
那缓慢而清晰的敲门声,如同催命的鼓点,每一次敲击都重重砸在六人紧绷欲断的心弦上。梅姨那慈祥到近乎诡异的苍老声音,裹挟着门外走廊里更加浓郁的陈腐甜腻气息,丝丝缕缕地从门缝渗透进来,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住每个人的脖颈。
“后生仔…开开门啊…阿婆煮了红豆沙…给你们…甜甜嘴…暖暖身子…”
杂物间内死寂得可怕,只有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黄毛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身体筛糠般抖着往角落里缩。眼镜女脸色惨白如纸,背死死抵住冰冷的墙壁,眼镜后的瞳孔因恐惧而放大。疤面男肌肉贲张,如同一头被困的野兽,无声地挪到门边,紧握的双拳骨节发白,摆出了徒手格斗的姿态,尽管他知道这面对门外的“东西”可能毫无意义。病弱少年蜷缩成一团,把头深深埋进膝盖,发出压抑的呜咽。旗袍妇人死死攥着那把素色纸伞,指关节捏得发青,仿佛那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顾衍的心跳如同擂鼓,【洞微】视野穿透薄薄的门板,门外梅姨佝偻的身影、那碗碗底沉着小银锁的暗红“红豆沙”、她指甲缝里暗红的血渍……每一个细节都在尖叫着致命的危险!他一只手紧紧按在裤兜里那张刚刚绘制完成、还带着余温的劣质驱邪符上,符箓粗糙的触感是此刻唯一的慰藉,另一只手则攥紧了那本贴身收藏的《茅山治邪秘本·残卷》,指尖因用力而发白。他在脑中疯狂推演着各种可能——冲出去?往哪里冲?硬拼?拿什么拼?符箓?只有一张半成品,威力未知!绝望的阴云几乎要将这狭小的空间彻底吞噬。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时刻,一个带着浓重疲惫和沙哑,却意外地打破了门外诡异氛围的男声,突兀地在走廊里响起:
“梅姨?做乜嘢啊?(梅姨?干嘛呢?)”
这声音不高,带着一种长期睡眠不足的懒散和烟酒过度的沙哑,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凝固的恐惧。
紧接着是脚步声,踢踏着拖鞋,由远及近,伴随着塑料袋摩擦的悉索声。
“哦,阿友啊…”门外的梅姨声音里的那份僵硬和刻意似乎瞬间被冲淡了,换上了一种更自然的、街坊邻居间的熟稔,甚至带着点讨好的意味,“冇事冇事,睇到有后生仔好似新搬来嘅,煮咗啲糖水唻招呼下…(没事没事,看到有年轻人好像新搬来的,煮了点糖水来招呼下…)”
“新搬来?”那个被称为阿友的男人声音带着点疑惑,脚步声停在了杂物间门外,离梅姨很近。“呢度系杂物房喔,边有人搬来住杂物房啊?(这里是杂物房哦,怎么会有人搬来住杂物房?)”
门内的顾衍心头猛地一跳!阿友!电影里那个表面颓废、实则身怀正宗茅山传承的道士阿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