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前的铜盆里,血水混着雨水蜿蜒流淌。守在廊下的太监们见皇上来了,忙不迭打起明黄伞迎上前。
素心急匆匆从内殿出来,鬓边的绢花歪斜,脸上却难掩喜色:"陛下!娘娘刚诞下小皇子,母子平安!"
跨过门槛,暖香与血腥气扑面而来。德皇贵妃半靠在金丝软枕上,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苍白的脸上却挂着满足的笑意。
榻边乳母怀中,襁褓里的婴儿正挥舞着小拳头,发出清亮的啼哭。
"臣妾...给陛下添麻烦了。"
她声音微弱,伸手想要行礼。燕云起快步上前按住她,触到她冰凉的指尖,心中泛起一丝疼惜:"好好歇着,别乱动。"
目光落在乳母怀中的孩子身上,小家伙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明黄龙袍上的团龙纹。
"这孩子..."燕云起蹲下身,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婴儿粉扑扑的脸颊,"就叫景宸吧。
愿他日后能承天景命,辅佐社稷。"德皇贵妃闻言,眼眶瞬间红了,伸手想要抱孩子,却因气力不支又跌回枕间。
燕云起见状,亲自从乳母手中接过景翊。
小家伙突然止住啼哭,肉乎乎的小手抓住他的龙袍下摆,咯咯笑出声来。这清脆的笑声让殿内众人都忍不住露出笑容,连日来的紧张气氛终于消散了些。
待乳母将孩子抱去安置,殿内只剩下两人。皇贵妃望着烛火摇曳的宫灯,咬了咬下唇,突然开口:"陛下,臣妾有件事,一首瞒着您..."
她声音发颤,指尖死死攥着锦被,"秦淮河畔那女子...是臣妾安排的。"
燕云起握着茶盏的手猛地收紧,滚烫的茶水溅在龙纹袖口,烫出深色痕迹。他望着眼前虚弱却坚定的女子,不知该作何反应。
"自臣妾有孕以来,见陛下整日为朝政操劳,又不能在您身边侍奉..."
皇贵妃泪水夺眶而出,"臣妾害怕,害怕您会忘了我,害怕这翊坤宫从此冷清...就想着找个人能在夜里陪陪您,让您舒心些..."
她撑起身子,跪坐在榻上,苍白的脸上满是悔恨:"臣妾知道错了,不该用这般下作手段。若陛下要责罚,臣妾绝无怨言..."话音未落,己泣不成声。
燕云起起身将她扶起,看着她因生产而消瘦的面容,想起这数月来她独自承受怀胎之苦,心中五味杂陈。"
你呀,就是太糊涂。"他叹了口气,将她轻轻搂入怀中,"朕与你多年夫妻,岂会因这点小事就冷落你?"
皇贵妃将头埋在他胸前,哭得像个孩子:"臣妾真的好怕...怕失去陛下的宠爱,怕这后宫的孤寂..."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无尽的委屈与不安。
"傻话。"燕云起拍了拍她的背,"往后不许再做这种傻事了。你只管安心调养身子,将景宸好好养大。"
他望着熟睡的孩子,语气柔和,"朕答应你,只要你好好的,高阳殿永远都是你的家。"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殿内,为这对夫妻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皇贵妃靠在他肩头,听着熟悉的心跳声,终于露出安心的笑容。
这一刻,所有的猜忌与不安都在月光下悄然消散,只剩下新生命带来的希望与温暖,在景阳殿的夜色中静静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