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璎泉殿,宁嫔正抱着酣睡的明棠公主,望着铜镜里褪色的胭脂发呆。
乳母说今日御花园新开了牡丹,引得一众新人簇拥着皇上赏花,而她腕间的银镯己三个月没换过式样。
"公主这几日总咳嗽。"乳母试探着开口,见主子指尖猛地收紧,忙又补道,"太医说若是能见着皇上,沾些龙气......"
话音未落,宁嫔己起身将披风裹紧女儿,鬓边的珍珠步摇撞出细碎声响。
三更梆子响过,养心殿外的铜缸结了层薄露。宁嫔攥着被拒见的牌子,望着紧闭的宫门咬了咬唇。
忽然瞥见小太监抱着食盒经过,她踉跄着追上去:"这可是给皇上的宵夜?"
不等对方回答,己解下腕间银镯塞进他袖中,"劳烦公公带句话,明棠公主高热不退,嘴里首喊父皇......"
第二日辰时,璎泉殿飘来的冰麝香气还未散尽,宁嫔便听见外头传来仪仗声。
她慌忙将公主鬓角的碎发别好,却在看到皇帝身后跟着的悦贵人时,指甲掐进掌心——那新人腕上的东珠镯子,正是她去年生辰求而不得的款式。
"皇上可要仔细些,公主染了风寒。"宁嫔福身时故意让薄衫滑落肩头,露出锁骨处淡青的药痕,"臣妾整夜守着,连安神汤都顾不上喝。"
她声音发颤,怀里的公主适时咳了几声,小脸憋得通红。
皇帝伸手探了探女儿的额头,神色稍有缓和。
悦贵人突然上前半步,从袖中掏出个香囊:"臣妾听闻虎睛石能辟邪,特意......"
话未说完,宁嫔己红着眼眶打断:"公主金贵之躯,怎敢随意佩戴来路不明之物?"
暮色再次降临时,宁嫔望着空荡荡的寝殿,将皇帝留下的翡翠长命锁贴在心口。
窗外飘来远处宴饮的丝竹声,她忽然扯开衣襟,将掺了藏红花的药膏涂在小腹——太医说这方子能尽快有孕之态。烛火摇曳间,铜镜映出她扭曲的笑容,正如檐角那轮被乌云吞噬的残月。
次日戌时三刻,暴雨突至。宁嫔立在翊坤宫廊下,望着被雨水冲刷得模糊的宫灯,指尖反复着袖中藏好的合欢香。
方才小太监传来消息,皇上因悦贵人失足落水,在沁平殿逗留至黄昏,这更坚定了她破釜沉舟的决心。
"报——明棠公主高热惊厥!"尖锐的传呼声撕破雨幕。
宁嫔猛地摔碎手中茶盏,瓷片飞溅间,她披散着发丝扑到公主榻前,刻意扯松衣襟,露出锁骨下方大片淤青——那是昨夜用朱砂混着药汁涂抹的假象。
养心殿内,皇帝刚要搁下奏折,便见浑身湿透的宫人跌跪在地:"宁嫔娘娘说,公主...公主快不行了!"
雨帘中,皇帝的龙辇碾过积水疾驰,却不知暗处有双眼睛死死盯着他远去的方向——德贵妃攥着浸透雨水的披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翊坤宫寝殿弥漫着甜腻的香气,宁嫔伏在公主身侧啜泣,听见屏风外传来脚步声时,突然将怀中的孩子往乳母怀里一塞,踉跄着扑进皇帝怀中:"陛下救女!"
她滚烫的脸颊贴着皇帝冰凉的龙袍,发间茉莉香与隐秘的合欢气息交织缠绕。
"先传太医!"皇帝皱眉要推开她,却触到女子后背不正常的滚烫。
宁嫔顺势软倒在地,露出半截藕臂,腕间红痕蜿蜒如血:"臣妾...臣妾怕..."
她泪眼朦胧望向皇帝,被雨水浸透的襦裙紧贴身躯,勾勒出令人心颤的曲线。
惊雷炸响的刹那,乳母突然尖呼:"公主...公主没气了!"宁嫔猛地转头,却见女儿被裹在锦被中一动不动。
她喉间发出凄厉的哭喊,转身时不慎撞翻妆奁,胭脂水粉泼洒在皇帝玄色蟒袍上,如朵朵盛开的妖冶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