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初合时,燕云起立于王府书房前,望着檐角垂落的雨帘,心中还在盘算朝堂诸事。忽有宫人来报,皇后身边的李嬷嬷携旨意而至,他微微皱眉,却也只能整衣相迎。
“王爷金安。”李嬷嬷笑容谄媚,从怀中取出锦盒,“皇后娘娘体恤王爷年少,特赐唤云姑娘侍奉左右。”话音未落,屏风后转出一名绿衫女子,青丝半绾,眼波流转间暗藏春色,正是李嬷嬷的义女唤云。
李嬷嬷是皇后心腹掌事姑姑也。自皇后初入皇室,即执侍奉之责,历数载风霜,赤诚如磐,深得皇后信重。
有一日,李嬷嬷奉旨出宫采办时节,于朱雀街隅见蓬头稚女蜷身檐下。那女童面黄肌瘦,怀中紧攥半块冷硬炊饼,见人便磕头乞食。嬷嬷驻足细问,方知其名唤云,三岁失双亲,流落市井三载有余。
皇后素怀慈惠,欣然允诺“此女孤弱,既入吾宫,当视如己出。”乃命李嬷嬷悉心教养。嬷嬷严督课业,教以洒扫进退之礼;皇后亦垂怜有加,赐衣帛、授诗书。唤云性本颖慧,勤勉向学,及笄之年己能独当一面,常侍皇后身侧,晨昏侍奉,恪尽职守,一如李嬷嬷之贤。主仆三人,虽无血缘,却情逾至亲。
李嬷嬷常抚着她发顶叹道:"当年捡回的小雏鸟,如今也能护着娘娘了。"
燕云起指尖轻叩案几,冷声道:“母后心意,本王心领。只是这...”
“王爷莫急。”李嬷嬷打断他的话,压低声音道,“娘娘说了,唤云自幼在身边伺候,最懂闺房之事。待王爷大婚前,她可先在房中教导一二。待嫡福晋过门,若瞧着不顺眼,留作奴婢便是。”
烛火摇曳,映得唤云的脸颊泛起红晕。她盈盈拜倒,声音娇柔:“奴婢定当尽心侍奉王爷,不负皇后娘娘所托。”
燕云起望着眼前的姑娘:“既如此,便留下吧,多谢母后关怀。”
待李嬷嬷离去,书房内陷入诡异的寂静。唤云怯生生地靠近,素手轻解罗衫:“王爷...奴婢...”
书房内的门扉映着残阳,唤云攥着素绢的手指微微发颤,义母临走时塞给她的春宫图还藏在袖中,隔着薄纱都能感受到那烫人的温度。
“母后的旨意,本王己知晓。”燕云起声音像淬了冰,却在瞥见她怯生生的模样时顿了顿,“起来吧。”
唤云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己跪在地上,膝盖硌得生疼。她扶着桌角起身,目光不经意扫过案头未写完的诗稿,墨迹未干处写着“相思本是无凭语”。
“明日起,你便住西厢房。”燕云起背过身去,指尖着窗棂上的缠枝莲纹,“府里规矩森严,莫要逾矩。”
“是。”唤云福了福身,余光瞥见他腰间系着的同心结玉佩,与皇后娘娘生辰那日赏赐的样式一模一样。绣着并蒂莲的裙摆扫过门槛时,她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叹息,像是被困在琉璃盏里的蝴蝶,振翅却触不到自由。
当夜,唤云蜷缩在陌生的绣榻上,月光透过窗纸在帐幔上投下婆娑树影。她摸出怀中的春宫图,泛黄的宣纸上绘着男女交合的姿势,烛火摇曳间,那些缠绵的身影与萧彻清冷的眉眼渐渐重叠。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她把脸埋进绣枕,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
冬夜的王府覆着薄雪,铜盆中炭火烧得噼啪作响,映得妆奁铜镜泛起朦胧暖光,却暖不透她发凉的脊背。
“唤云姑娘,王爷传您去主院。”贴身丫鬟碧桃的声音隔着雕花木门传来,惊得她打翻了胭脂盒,丹蔻色的粉末簌簌落在裙裾。镜中人面若桃花,眉间却凝着化不开的愁绪——
穿过垂花门时,北风卷着雪粒扑在脸上。唤云抱紧狐裘,望着主院廊下摇曳的羊角灯。廊前积雪被清扫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两行规整的脚印,像极了燕云起平日里冷峻疏离的性子。
“进来。”
低沉的嗓音透过雕花槅扇传来,唤云的指尖刚触到门环,便听见屋内传来瓷器相碰的轻响。推开门,暖香混着酒香扑面而来,萧彻斜倚在紫檀木榻上,玄色寝袍松松系着,露出半截劲瘦的腰线,乌发散落在绣枕上,倒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慵懒。
“愣着作甚?”他举着鎏金酒盏挑眉,烛火在他眼底跃动,将那双冷冽的眸子染得波光潋滟。唤云这才发现案上摆着几碟精致点心,温热的牛乳正冒着袅袅白雾。
她福了福身,喉头发紧:“奴、奴婢给王爷请安。”话落便要去解披风,却被王爷突然扣住手腕。男人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中衣传来,带着几分酒意的呼吸扫过耳畔:“怕什么?”
唤云垂眸盯着他衣襟上的盘扣,睫毛不住颤动。烛泪滴落在青砖上,发出细微的“啪嗒”声。燕云起忽然轻笑,指腹轻轻着她发烫的耳垂:“嬷嬷没教过你?这般害羞,倒让本王无从下手了。”
这句话让唤云浑身一颤,义母塞给她的春宫图、那些缠绵悱恻的画面突然在脑海中炸开。她下意识往后缩,却被燕云起揽住腰肢带进怀里。雪松香混着酒气将她笼罩,男人滚烫的唇擦过她泛红的脸颊,最终落在耳畔呢喃:“闭眼。”
纱帐缓缓垂下,烛火突然明灭不定。唤云攥紧燕云起的衣襟,感受着他掌心在后背游走的温度。窗外风雪呼啸,而屋内春意渐浓,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