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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儿..........那些蚀魂藤..........”
“闭嘴！”铁靴在腐烂的甲板上碾出腥咸的锈屑。库德盯着侍卫尸体脖颈处的蜘蛛形烙印——此刻那具扭曲的躯干正在被食腐藤壶侵蚀，黑雾正从他的七窍中渗出，凝结成伊莉丝苍白的冷笑。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被送过来的时候这艘船还算得上完好，但仅仅过了几个小时，这艘船就开始腐朽了。如果再过一会儿，这艘船估计就得彻底坏掉了，而且那些不知隐匿在何处的亡魂也开始频频出现。
那些该死的东西怕是在盯着他们。
暗影岛的寒风撕扯着船帆，磷火在缆绳间游走。他的胃袋里已经灌满了船上最优质最昂贵的红酒，却浇不灭喉头翻涌的悔意。十二人的寻宝队如今只剩几个活人，而所谓“古老的秘宝”不过是蜘蛛巢穴里黏稠的茧。
他将自已的同伴送入了坟墓，真是他妈的操蛋。倒不如来杯最烈的朗姆酒，直接让他醉死得了。
“收锚。”他踹开爬满诅咒符文的绞盘，锁链发出垂死者的呜咽。掌心的圣银罗盘早已锈死，而指针永远指向西北方——那里正涌来无尽的潮声。
都是传说吗？
不，不全是，至少传说中的蛛怪是真的存在，那些恶毒的噬魂植物存在，而暗影岛的亡魂也同样存在，这些可比恕瑞玛遗迹的那些机关可怕多了。
手套突然被黏腻蛛丝缠住。库德触电般缩回手，恍惚看见桅杆顶端倒悬着八只猩红复眼。他疯狂擦拭着护目镜，直到同伴的惊呼刺破幻觉：西南海域漂浮着无数裹尸布般的雾帆。
“头儿............那里远处好像有个灯笼............”库德的同伴压低了声音，但是库德置若罔闻，现在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一个灯笼算得了什么？
“等着吧。”他吐出一口血痰，喉间的瘙痒让他觉得好像吃了一嘴的蛛毛。记忆里锁链震颤的轰鸣刺穿耳膜，那个右臂缠绕锁链的巨人把群群蛛怪劈死的画面，此刻也正随着黑雾侵蚀变得模糊不清。
生存的本能在尖叫着逃离，但他们只能等待，毕竟暗影岛的亡魂从不可能放任生者出去。
他们怕是已经成为暗影岛的一部分了吧？
千珏怕是也带不走他们。
只有等到那个消失不见的牧魂者，才能搏得一丝生机。
湿冷的海风裹挟着血腥味灌入甲板缝隙，磷火在他们头顶游弋，古老石像从峭壁裂隙探出半张覆满藤壶的脸，珊瑚组成的喉管里飘荡着挽歌残章。
青铜怀表在贴身口袋发烫，他听见自已臼齿碎裂的脆响，咸腥在舌尖漫开，却分不清来自海风还是咬破的牙龈。
帆布在怨灵低语中不安躁动，但比幽灵更可怕的是生路断绝的现实。潮汐正在耳膜上绘制墓志铭：留下会成为蛛卵的温床，启航则沦为海葬的祭品。
冷汗顺着脊椎滑进绷带下的蛛毒溃烂处，库德把剧痛吞咽成无奈的叹息。那个巨人踏碎那些可怖的怪物为他们带来了救赎，而那个牧魂者则为他们带来希望，可凡人怎么可能抵得过暗影岛的腐蚀？他和他的同伴不过是风暴中的蝼蚁，即便是虔诚的祈祷都无法飘过这片被诅咒的海域。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震颤？是有什么东西顺着舷梯板走上来了吗？
“我讨厌那些异形的腐蚀性血液，它们损毁了我的装甲，机魂正喋喋不休地向我诉说着它的疼痛。”金属轰鸣声碾碎了黑雾的呜咽。巨人右臂缠绕着的锁链还在滴落陨落半神的绿色毒血，胸甲前则绑着卑鄙之喉的残肢——他要将那头巨兽的部分尸骸留作纪念。
黑雾退却了。
圣堂每踏出一步，船体那腐朽的龙骨便爆出垂死的痉挛，惊飞的噬魂夜枭在圣裁的威能下炸成磷火。
库德蜷缩在渗血的缆绳堆里，突然发觉喉咙的蜘毛在消融——那些被伊莉丝种下的缚魂丝，此刻正因为巨人左手握着的圣石武器而消失殆尽，连带着那蜘毒溃烂之处也不再淌出因为中毒而呈现紫黑色的血液，流出来的是鲜血，属于人类的鲜活的血液。
“你口中的那个‘机魂’到底是什么？誓言已成，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可以隐瞒的了.......你口中的‘神皇’见证了我，祂默认了我这个怪胎的行径。”裹尸布般厚重的黑雾突然被铁铲劈开，约里克将铲刀插入甲板，整艘船的怨咒竟在铁铲周围冻结成黑色的冰棱，那些腐朽的船板居然开始恢复。
“......它们是钢铁中的圣徒，是齿轮间的祷言。还有我得纠正一下，即便神皇见证了你的誓言，但你也不要滥用自已的力量，过多的力量只会让你膨胀。”巨人俯下身子，用那双猩红的窥镜扫了一眼那些瘫倒在地的幸存者，然后看向了约里克，而牧魂者则默默地点了点头。
埃莱克提奥扭头再次盯着幸存者们说道：“凡人，你们运气很好，你们的灵魂尚未被黑雾腌透，仍然可以跟我一起离开这个被诅咒的岛屿。”
“谢....谢你，大人。”库德激动得快哭出声了，终于，终于一切都要结束了，他们可以活着离开这个该死的暗影岛了。他一点也不好奇为什么这个来自诺克萨斯的巨人还能活下来，他现在只想快点返航，然后回家。
他甚至不需要等待埃莱克提奥的命令，便已经扯着沙哑的嗓子，催促着那些同样劫后余生的同伴行动起来。他们跌跌撞撞地奔向各自的岗位，仿佛身后有无数蛛爪在撕扯着他们的影子。
而库德的手指触碰到舵轮时，竟发现那些缠绕在铜制把手上的蛛丝早已干枯碎裂，而其上的罗盘也不再失灵，而是忠实地运作着——这艘船已经挣脱了恶毒的诅咒，牧魂者和巨人驱散了附着在这艘船的亡魂。
"真是谢天谢地！"他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嘴角扯出一个笑容。伊莉丝为了她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把这艘船改造得近乎完美：齿轮咬合得如此精准，以至于仅凭三两个水手就能让这庞然大物在茫茫大雾中灵巧转向。
他凝视着那片蓝得近乎发黑的海面，瞳孔中倒映着翻滚的浪花。突然一抹幽绿色的光芒刺破深海的帷幕，像是一盏来自冥界的灯笼，在漆黑的深渊中摇曳。那光芒忽明忽暗，仿佛在召唤着什么，又像是在警告着什么。
是他同伴所说的灯笼？！
库德猛地眨了眨眼，试图驱散这诡异的幻象。当他再次定睛望去时，海面上只剩下翻腾的浪花和永恒的黑暗。那盏灯笼仿佛从未存在过，只在他的视网膜上留下一道若有若无的残影。
"见鬼......"他低声咒骂，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海风裹挟着咸腥的气息扑面而来，却吹不散他心头那抹莫名的不安。
罢了，反正他都要离开这鬼地方了，管那操蛋的幻象干嘛？倒不如想想回到恕瑞玛那边干点啥。反正寻宝团这活计他这辈子都不想干了，倒不如那这积蓄去开家店铺啥的，他记得纳施拉美那边还挺繁荣的。
“看看他激动成啥样了？”约里克将正在复活的侍卫尸体踢进海里，黑色的斗篷下肌肉虬结如墓园古柏，他冲着巨人挤了挤眼：“不过他确实该谢谢你，你可是刚把蜘蛛之神的神龛砸进冥河的...”他咧开的嘴角露出墓苔颜色的牙龈，“弒神者。”
“够了。"圣堂的窥镜迸出刺目红光，动力甲伺服系统发出压抑的嗡鸣。埃莱克提奥甩了甩右手，将锁链上的毒血甩到船外。"那不过是头比较大的畜牲，我配不上‘弑神者’的名号。”他转身时胸甲撞碎不知何时凝结的蛛网，手中的圣裁驱逐着阴魂不散的黑雾，"最后确认——你真要留在这当掘墓人？"
约里克自顾自地抖了抖斗篷，好似在抖落一堆不可见的蛆虫，然后他的指尖抚过陈旧的铲刀。“暗影在啃噬每寸土地，”他沙哑的嗓音里裹着千百个亡魂的絮语，脚边冰棱正折射出西北方遮天蔽日的黑雾，“而我的羔羊们...需要牧者，我是它们的引路人，所以我只能拒绝你的好意了，修士”
陶钢护手不耐地将最后一张蛛网拍碎，埃莱克提奥的呼吸滤器喷出一股炽热的气体：“你所说的哨兵组织当真会找上我？”
不用说也知道，埃莱克提奥因为约里克刚刚的拒绝而感到不悦。
“应该会，圣石武器认可了你，那他们自然会来找你，因为每个能得到圣石武器认可的人都有加入光明哨兵的资格。而且那个神通广大的组织也能给你提供莫大的便利，至少你寻找符文的进度会快上很多，我想你不会拒绝他们.....不过我也不清楚那个组织现在是否存在。”
“那我希望那个组织还存在，我需要关于符文的情报。”埃莱克提奥直起身，背对着牧魂者。“我们还会见面的。”
“会的，”约里克跳下了船，站在那片被诅咒的土地上朝着开始行进的船只摆了摆手。“我会期待那一刻，修士。”
...........
埃莱克提奥伫立船首，动力背包排气管喷出的热气与开始消散的黑雾绞杀成螺旋，伺服电机的轰鸣在他胸腔内共振出二进制圣歌。暗影岛正在视线中坍缩成墨渍，但船尾翻涌的雾潮仍如万千腐臭的裹尸布触须，缠绕着每一寸逃离诅咒的海域。
黑雾在挽留着一去不复返的生者，希望生者能投入它们的怀抱。
它们怕是得失望了。
“大...大人？”库德喉结滚动的声音清晰可闻。这个寻宝团的首领此刻正用缠满绷带的手死死扣住黄铜舵轮，汗滴顺着脖颈滑进自已大衣的缝隙。四名幸存者僵立在索具与炮位之间，而他们的瞳孔里则跳动着劫后余生的战栗。
暗影岛的经历对于他们这些凡人的刺激还是有些大了。
钢铁巨人握紧了他的拳头，被卑鄙之喉拍裂的胸甲裂隙中，机魂絮语正低声絮语。
“返航。”
（暗影岛章，暂完。说实话我觉得这结尾有点虎头蛇尾，但是我觉得实在该写回诺克萨斯了，毕竟暗影岛只是为了引出破败之咒的主线，而且我觉得上一篇的发誓没太大必要写，如果想看的话扣一，我直接在写一章暗影岛然后再写诺克萨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