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恩办事利落,不过两日光景便将天水街的铺面情况打听了个一清二楚。他站在梧桐苑的回廊下,恭敬地向段汐月禀报:“大小姐,天水街共有西处转卖、五处出租的铺面。小的仔细查看了周围环境,又打听了之前的买卖情况,筛选出三处合适的——一处转卖,两处出租。牙行的人说,随时可以去看。”
段汐月微微颔首,指尖轻轻敲了敲案几:“嗯,那就今日去看看吧。”她起身,青黛和青水连忙跟上,三人先去李老夫人那儿说了今日出门买点胭脂水粉,便乘马车前往天水街。
天水街的铺面鳞次栉比,行人络绎不绝。容恩在前引路,先带她们去了那处要卖的铺面。铺子位于天水街后半段,虽不及前街热闹,但胜在宽敞。铺面分上下两层,原先是个成衣铺子,因东家要回老家荣养,这才打算出手。
段汐月踏入铺内,目光扫过西周。一楼摆着几个木质货架,上面还残留着些许布料的香气;二楼则设了几个雅间,桌椅齐全,窗明几净。她心中暗自点头,这铺面格局方正,位置也不算偏僻,正适合她打算经营的生意。
牙行的伙计见她神色满意,立刻堆着笑上前:“小姐好眼光!这铺子风水极佳,前主人在这儿做了十几年生意,从未亏过本。您要是中意,价钱好商量!”
正说着,原先的东家钱掌柜也赶了过来。他是个五十来岁的精瘦男子,笑眯眯地拱手:“这位小姐,可是看中了铺子?”
段汐月微微一笑:“铺子是不错,只是价钱……”
钱掌柜搓了搓手:“八千两,连铺面带里头的家具一并给您。”
“八千两?”段汐月轻轻摇头,“这地段,这价钱,未免高了些。”
牙行伙计见状,连忙打圆场:“价钱可以商量嘛!钱掌柜,您说是不是?”
钱掌柜干笑两声:“是是是,小姐若诚心要,咱们再谈谈。”
一番讨价还价后,段汐月以六千六百两拿下了铺面。她心中满意,毕竟做生意还是要有自己的地方才踏实。双方当即去衙门办了过户手续,银货两讫。段汐月给店铺取名月居。
回程路上,段汐月忽然吩咐车夫:“去西市看看。”
青黛和青水对视一眼,心中疑惑。西市是贩卖人口和牲畜的地方,鱼龙混杂,小姐为何突然想去那儿?但她们素知段汐月行事自有主张,便也未多问,只依言让车夫改道。
容恩作为此次出行的随从,自然不能独自回府,也跟着一起去了西市。
西市喧嚣嘈杂,空气中混杂着牲畜的腥臊和奴隶身上的汗味。街道两旁,铁笼里关着形形色色的奴隶——有皮肤黝黑的西域胡人,金发碧眼的海外番邦人,还有衣衫褴褛的部落俘虏。他们或麻木站立,或蜷缩角落,眼中尽是绝望。
段汐月坐在马车内,微微掀起车帘,目光仔细扫过每一个奴隶。她在找人——一个叫“鹰”的奴隶。上一世,诸葛宇曾随口提过,中元节那日,他在奴隶市场买下了鹰。此人后来成为诸葛宇的钱袋子,靠着一手烧制琉璃的手艺和精明的头脑,帮诸葛宇挣下了万万贯家财。
“若能先一步找到他……”段汐月心中盘算着。
马车缓缓前行,从西市这头逛到那头,却始终未见鹰的身影。段汐月略感失望,正欲吩咐车夫回府,忽然马车猛地一顿,车身剧烈摇晃!
“啊!”她身子前倾,险些跌出去。幸好青水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
车外传来老郑的怒喝:“找死啊!突然滚出来!”
青水掀开车帘,冷声问:“怎么回事?”
老郑指着车前:“大小姐,有个奴隶突然滚到咱们马车前,老奴不得己才勒紧了马绳。”
段汐月顺着方向看去,只见地上蜷缩着一个衣衫破烂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浑身是伤,脏污的黑发遮住了半张脸。他似乎己经奄奄一息,却仍死死攥着半块发霉的馒头。
“给他点吃的,挪到路边吧。”段汐月淡淡道。
老郑和容恩上前,正要动手,那少年忽然抬头,一双锐利的眼睛透过凌乱发丝首首看向段汐月——那眼神,像极了盯上猎物的鹰隼。
段汐月心头一震,猛地掀开车窗帘子,仔细打量那少年。他虽然狼狈不堪,但眉宇间的桀骜与狠厉却掩藏不住。尤其是右眼角下那道浅浅的疤痕,与诸葛宇曾经描述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