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域的厮杀愈演愈烈。
沈醉既做好了万全之策,便不会轻易撤退,此行必将拿下南域主城,夺下命脉。
“怕不怕?”玱阆问。
“多年韬光养晦,为得便是这一刻。”沈醉嗤笑反问,“有何可怕?”
永徵宫明月般的小太子长大了。
他变得无坚不摧,温润眉眼满是血性,还有些说不出的……杀戮。
皇室一脉杀心皆重,玱阆不知为何有些忧心。
玱阆虽看起来五大三粗,是南域蛰伏多年的地头蛇。
但他母亲曾远离皇室到寺庙修行出家,他多年所受熏陶,倒各方面情绪平和稳定许多。
“醉醉,仇恨会令人迷失心智。”
玱阆看他的目光冷静平和。
沈醉却笑了下,“你怕我吗,哥。”
玱阆下意识觉得可笑,“我怎会怕你……”然后对上沈醉不加掩饰的冷眸,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给嘴拉得死死的,“当我没说,醉宝。”
醉宝:“……”
沈醉很少原形毕露。
最危险的样子,也是他最脆弱的样子。
是不能暴露在任何人面前的,他习惯了用温润含情,风流虚假来掩盖自己的本性。
“我没有心,如何迷失。”
沈醉望向面前各方势力密布的沙盘,“当你亲眼见到三百二十条人命死在眼前,无论是父皇,母后,舅舅,弟弟,还是昨日陪我种花的奶娘和宫女,我所认识的所有人皆死状凄惨地躺在地上,你的心也会跟我一样,遗失在覆灭的大升王朝。”
“那己经不是仇恨了。”
沈醉平静地说,“是支撑我活下来的原因。”
玱阆忽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没经历过那些血海深仇,又何来的资格劝阻。
“倘若你觉得我可怕,待我登基后,我会为你划分领地,继续过你的逍遥日子。”
“但我依旧不会改变自己。”
沈醉将沙盘中南域的绿旗帜挨个推倒拿下。
“父皇教会我的第一课,慈不掌兵。”
“做不了仁君,那便做暴君。”
沈醉在当天以破竹之势进攻南域,山水之城地势复杂,可他偏偏最爱的便是复杂,总能出其不意打得对方措手不及。
水路上方的山头。
连石头都是太子殿下的模样。
这一战不光胜了战役,沈醉还拥有了民心。
他在喘息的间隙,问传信下属:“左将可有消息?”
下属回:“没有。”
他们在山路中消息闭塞,沈醉无法得知那边情况。
他隐隐觉得眼皮轻跳。
“去传令,三城撤兵。”
沈醉虽打法狠厉果断,但谨记太师忠告,不能操之过急。
哪怕三城放了于他而言有些麻烦。
但沈醉还是下了撤退军令。
“怎么了?”玱阆看他心不在焉。
沈醉站在山头上眺望远方,平静问了一句,“倘若朝廷带军攻三城,你觉得有几分胜算?”
“不足一成。”
主力全在他们这,三城防守不足。
但消息闭塞,信息传递缓慢,朝廷不会得到消息进攻,这才是沈醉笃定的地方。
南域大批兵力与他周旋,自顾不暇。
北疆王即便夺去,也与他勉强同阵营。
至少不会血流成河。
沈醉在那天下了整整三条军令,皆无应答。
【三城兵撤。】
【左将,撤退!】
【宣玉佐,你给我撤退!】
在南域水战大获全胜的傍晚,天边忽地飘起了雪花,在这晴空突变的六月。
沈醉望着鲜血染红的河流,下属跌跌撞撞地跑来,“殿、殿下,三城来信,左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