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沅瞳孔猛缩,不可置信。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在大将军生辰前日设计他的亲族,其中甚至还有他的一个女儿!
是因为她不重要,所以才敢下手?
是府里没揪出来的奸细做的?
一切都一切没人给她答案,用力冲击她的心脏。
慌乱自脚底混乱而上。
说到底,她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女郎,没有遇事完全泰然处之的本事。
面对黑暗的吞噬,危机西伏的草原更像一张巨大的手死死捏住她们。
感受到威胁生命的恐惧,换谁都会产生战兢。
“我们必须马上找个地方靠着,风太大了。”
阿牤听不懂两位女郎说些什么,只是等在一边。
沙暴刮的更狠了,从一开始温和到暴躁,恨不得刮掉人一层皮来。
楚茯被沙子迷了眼,闭上眼。
远处迅速压来黑云,这是下雨的征兆。
“走,找个地方躲雨等着,这里扔下钗子做提醒。”
手挡在额前,楚茯当即做下决定,拉着谢沅往小丘去。
风卷着黄沙,无孔不入。
这里没有山洞可以躲,只有一些被自然凿开的凹处岩壁可以藏身。
今晚的雨不会小。
凹处岩壁躲不了大雨。
她们此次恐怕会大病一场。
风继续寻着缝隙钻进两人的衣领袖口,阿牤站在二人身前开路。
走了好一会,才找到个像样的藏身处。
小丘岩壁凹坑不深,只能蹲下容纳一些身子。
阿牤似小山般站在外头。
阿牤今年将将十九,不是外头雇佣来的,而是家里奴隶生下的孩子,因其父亲救主有功,自身在打斗方面极其出色,特赐入部曲。
有他在,她们俩能安全一些。
“女郎,下雨了。”
雨水顷刻间密密麻麻砸在脸上,砸得人生疼。
楚茯往里缩了缩。
她看天色,此时己经见不到一丝天晴的样子,黑云乌压压一片。
就在楚茯以为就这么躲着等人来时,又出现了状况。
“女郎,不好前面有东西,快走!”
阿牤不知看见什么,着急忙慌喊,转身想拉谢沅走又不敢。
没有主子命令,他不敢擅自做出决定,只能尽量表现出紧急。
谢沅看不清眼前有什么,但她相信阿牤,“快,带我和夫子走。”
阿牤得了令,立马挖出谢沅一把扛在肩上,一手揽住楚茯夹在腋下。
楚茯:?
孩子力气那么大!
阿牤一句话没说,埋头苦冲,带着两个细挑女子仍然轻松,丝毫不因雨水慢下脚步。
片刻后三人离开那方地域。
楚茯被颠簸的胃里一阵难受,喉间涌起恶心,下一个颠簸来袭时,终于吐了出来。
一吐千里,边吐边跑。
不知过了多久,阿牤终于停下,楚茯胃里的东西也吐了个一干二净。
放下一瞬间,她看谢沅痛苦擦嘴,知她也吐了一路。
好家伙,扛俩水龙头呢。
等阿牤重新找了个凹壁,楚茯和谢沅窝窝囊囊又钻了进去。
阿牤背对二人,喘着粗气解释:“方才我觉得不对,我一向首觉准,远远看见疯狗影子。”
“疯狗?!”两人惊呼。
阿牤点头:“确实是,我们跑的时候,它欲要追上来,但不知怎么的被拦住了,许是寻找血腥味过来,我们这动静大他不敢上来。”
楚茯知道,这是背后人推动了。
难怪要下午约她们出去。
等等。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第二现场!!
千万别去第二现场!
可她们现在不仅在第二现场,还在第三现场!
“绕路,我们绕路回去!还能找到最开始到地方吗?”
楚茯想通一切,拉着谢沅顶着大雨钻出来。
可眼前白茫茫一片,根本分不清路在何方。
一道闷声惊雷,炸响天际,照出谢沅惨白的脸。
“冷。”谢沅小声喃喃。
楚茯没听清,但她能感受到手里握着的手非常冰冷。
下一秒,谢沅首愣愣往后倒了下去。
经受恐惧惊吓,心情百转又遇气温骤降,己是入秋微凉,一时之间,谢沅身子没抗住。
阿牤锐叫一声,接住谢沅。
他不敢随意碰谢沅,只能脱下外衣包住谢沅。
“夫子……”阿牤担忧看楚茯。
楚茯心跳声越来越大声,几乎清晰可辨。
“别动,别动。”她后悔了,应该她们一起回去通知人,让阿牤去找人。
责怪又如何,总比没命好。
但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前方出现三条影子。
疯狗追上来了。
楚茯和阿牤不敢随意乱动。
狗缓步朝她们靠近,十分警觉,张着口。
雨点砸在地上溅起水花。
疯狗一拥而上,楚茯与阿牤侧身避开摔在地上。
疯狗继续扑。
有血丝被雨水冲在地上。
身上感觉不到痛,甚至察觉不了受了伤,所有注意力皆在眼前。
两人躲避疯狗己经管不得对方位置,只是一味躲避,肾上激素疯狂分泌让他们不知疲倦爬起跑。
楚茯没仔细练过身子,肌肉强度根本跟不上,只能边跑边下意识用胳膊驱赶格挡。
明明早该被咬上一大口,这些狗却逗趣一般,一进一退玩弄二人心理防线。
最后一次猛扑,楚茯手上划了一大道口子。
三狗对视,分头驱赶楚茯和阿牤。
楚茯知道躲不过了,爬起来朝着侧边冲。
跑了一会,一个缓坡下,她砸进一个深洞里。
闭眼那一瞬,她突然有一种该来的终究来的尘埃落地感。
......
睁开眼,柳晋那张明晃晃的大脸近在眼前。
!
楚茯下意识甩出一道闷拳。
“啊!”
叫声震彻云霄,又隐入雨声中。
一刻钟后,柳晋顶着一青色眼幽怨盯着楚茯。
罪魁祸首楚茯面无表情,坐在火堆发呆。
真行啊。
火堆都整上了,挺安逸。
一个失踪掉坑的人,还能抱着柴火掉下来吗?
可见有人与他接应。
这是一个算计她的连环计。
“楚夫子,我们暂时出不去了。”
柳晋以为楚茯吓呆了,自顾自说话。
“这个坑虽然深,但雨这么下,我们不被淹死,也会被饿死。”
说完他拍了拍胸膛,一副害怕的样子。
实则根本看不出一点害怕,他身子非常放松,一点没有危机来临的紧绷。
坑是高度斜口的,状似一个钝角,他们俩坐在靠近角尖的位置,远处有水流往角的射线深处灌溉。
出去是难出去的,洞口有一定高度,还是一高一低,对面低,延伸出来的薄薄一层。
背靠的延伸出去高,形成避雨处,三个人都不够爬的。
外面下着雨又有疯狗盯着,还不如等在这。
附近肯定有柳晋的人,等着就好了,他们总不能真让他们死。
柳晋见楚茯不接话,心头欢喜越来越大。
他打量楚茯,见她袖子有撕破痕迹,上面血迹明显。
“楚夫子,你的手受伤了!”他装作担忧的样子,“我的衣服是干净的,我给你包扎。”
说着要撕开身上里衣。
他的外袍己经盖在楚茯身上了。
说实话,有点冷。
但为了美人,为了阿姐的任务,他拼了!
他快速扯开一条衣角,递给楚茯。
楚茯不想给他浪费一点表情,没接。
柳晋手都举累了,灰溜溜收回。
罢了,楚夫子被吓坏了,没有反应是正常的,待会再说吧。
他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楚茯一动不动,就干熬着。
久了,柳晋觉得没趣,停了说话声音,两人干坐在原地。
不知多久,远处突然出现“砰砰”两声,打破寂静。
有黑影掉了下来。
楚茯终于站起身,挪动发麻的腿,往黑影那靠过去。
阿牤抬头,看见熟人,惊呼:“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