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只余碗箸敲击声。
谢沅幽怨看谢洛。
她和这个哥哥不是很熟,比起和谢汐的形似张弩,他们之间更像一潭死水。
谢洛和谢汐的关系也平淡,她们姐妹俩不是没想抢过兄长主意。
但阿兄实在生冷,从没把她们两个妹妹放在眼里,无论她们做什么,他都是只看不说。
她们努力最后一把也放弃了。
谢洛意识到有人看自己,顺着视线看去,是自己的小妹,遂点点头。
小妹又长大了。
谢洛感叹一番,埋头继续吃。
谢沅就知道这样,没趣收回眼光。
两兄妹的互动,楚茯在边上看得清清楚楚。
这一家的官司实在难评价。
挣头花的姐妹,不解风情的哥哥,加上偏心爸妈,集齐了。
一家人五口人八个心眼。
夫人西个,将军两个,谢沅西个,谢汐和谢洛看起来各自倒欠一个
楚茯思忖。
外边虽然紧张起来,看谢洛还可以回来参加谢汐婚礼,说明边境还没紧张到离不开人的样子。
那她过去军营,还能有一段时间去笼络军内人。
毕竟站稳跟脚以后更好说话。
就是不知里头的人会不会对自己身份有意见。
她想到被奉为第一女外交官奇女子冯嫽。
冯嫽,西汉人,公元前101年时作为侍女随解忧公主远嫁乌孙,几年间通晓西域语言风俗。
后,冯嫽受朝廷委任,以汉朝使节身份代表解忧公主访问活动在西域几个国家。
汉宣帝时,乌孙发生内乱,北山大将乌就屠杀死国王,自立为王。
冯嫽受到西域都护推荐,前往劝说,她以极强口才智慧成功说服乌就屠让位元贵靡,以最小的代价消除汉朝与乌孙之间的杀伐。
冯嫽宣扬汉朝教化,各国君臣见其大方谦恭,善于辞令,尊称其为“冯夫人”。
楚茯吃下一口炙肉,心情有些雀跃。
既然冯夫人能以才华得到支持,在政治上活动,那她也能凭借才华在军事上活动,只要够出色。
她不知当今圣上是否和汉宣帝般“爱才无类”,不过不重要,毕竟长安对她来说还很遥远,目前看来,有谢安国支持就够了。
如果不够,她抓也要再抓几个看重。
如此看来,著书一事得快马加鞭做好,别等的忘光了就不好。
话扯得远了,楚茯拉回思绪。
丫头静悄悄候在边上,为主人布菜切肉,杯空满酒。
楚茯尝试性举起杯子抿了一口,放下杯子时,余光看见谢汐心不在焉。
她知道谢汐不是因为谢洛的婚事苦恼,大小姐恨不得踩过哥哥,让将军和夫人独宠她一个,怎么可能真祝福哥哥娶个好世家女子。
那她为什么说那句话?
楚茯又回想起柳扶风说的话,她里头有半句没说完。
还不是为了……为了什么?
为何后面又算了?
想了半天想不通,楚茯也就不想了,这些一听就是陈年老事了,打听的欲望都没有,总不能运气差到那种地步,就在这几天爆雷?
楚茯又吃一口菜,喟叹一声。
唉,吃饭就吃饭,不该东想西想,疏忽了食物,该打该打。
柳扶风离楚茯最近,见她一会沉眉一会展眉,表情不可谓不丰富。
柳扶风奇怪,心道:楚夫子不会是善心犯了,觉得生脍片过于残忍吧?
她方才亲眼瞧着楚茯用筷子夹起薄薄鱼肉后,拧着眉盯着脍片一动不动,好一会才放进嘴里展开颜。
嗯,脍片太好吃,楚夫子暂时抛弃善心。
柳扶风自觉想的有理,便觉得没啥可看的,将视线是转向谢汐。
这下,轮到她拧起眉。
不因别的,只因谢汐现在十足不对劲!往日爱吃的糕点只吃了一口,身前碟子的菜几乎没动。
整个人己神游天外,不知想些什么,眼神十分呆滞。
柳扶风又头疼了,她这个女儿实在不省心,幸而婚期将近,早早嫁出去和谢氏割开,免得染上祸责。
她安慰自己,硬生生挪开眼。
无视谢沅来到谢洛那一刻,谢沅捏着筷子的手紧了一瞬松开。
阿母的忽视不是一日两日了,她明明应该早些就适应的。
但还是心里不好受,紧紧揪着。
为了不让心揪着,她决定今晚再去闹阿姐一次。
谢沅如何想别人不知。
柳扶风无奈看着好似三天没吃饭的儿子,心中感慨,她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一根筋死理认到底,也得亏他认理,让他拼就拼,拼得连媳妇也不要。
不过,妻族只是锦上添花,待洛儿坐上高位,以将军的功绩担保,足以让他活着。
柳扶风叹气。
怎么一首改不了心软的毛病,可这俩都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富贵奢望不敢求,留一命己是大恩大德。
最后在柳晋身上留了一会就收回目光。
一桌人各怀心事吃完了一顿饭。
桌上食物撤下,换成花茶点心类,大多是消食之物。
“听闻夫子风采极高,今日一闻果真如此。”柳晋把玩手中瓷杯,冲着楚茯举杯。
吊儿郎当的语气,十足轻浮。
楚茯不喜这人打趣她,碍于将军和夫人,不好呵斥。
她轻巧放下杯子,“柳公子生的好一双慧眼,未见过楚某文章便知楚某文采。”
柳晋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甚至笑嘻嘻:“都说诗书气自华,我不用看文采就能知晓您学识一定不差。”
这话看似夸赞,不过是敷衍之词,为没找话找话。
楚茯:“您是良枕。”
柳晋愣了:“何意?”
楚茯不答。
何意?绣花枕头呗何意。
柳晋没听明白,倒是边上谢洛笑出声。
闷笑吸引了柳晋主注意,他笑得柳晋更糊涂了。
“你笑什么?”
谢洛没说,对面谢沅想明白后也勾起嘴角。
谢汐听到哥哥笑声走出思绪,然后和柳晋一样糊涂。
阿兄笑什么?
她又见谢沅笑了,心里更急。
不是,你们笑啥啊,别光顾笑,她也想知道!
柳晋凑到谢洛跟前,捉住他的嘴角,了,再问:“你笑什么?”
谢洛夺回嘴角,认真道:“笑您是绣花枕头。”
柳晋“哎呦”一声摔坐下。
他何时成绣花枕头了!
楚茯无辜摆手:“少将军言重了,楚某意思是刘公子性子若枕,遇压速复,泰然处世,吾甚敬之,故称良枕。”
她这话可没说错,看看柳晋又欢喜起来的脸,不就是“良枕”。
谢沅听明白楚茯用话打机锋,脑中一转明了所有。
楚夫子不喜柳舅,答应阿母不过是顺势而为,就如同她不能忤逆阿母一般,楚夫子也不能拒绝阿牤。
那,若是她帮楚夫子摆脱柳舅,楚夫子是否传她真传?
她只要得一般楚夫子真功夫,她就能让阿父阿母高兴,到时阿姐拍马莫及!
是了,两姐妹不愧是死对头,想啥怎么样都要绕到对方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