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剧痛让他恢复了一丝清明,强行压下了那股服从的冲动!
绝对!绝对不能让这小子看出破绽!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装出一副被打扰的不耐烦和轻慢的样子,斜了麟北枢一眼。
“啧,刚来就使唤本座?”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慢悠悠地转身,朝着殿内某个角落走去。
“等着。”
一边走,一边强忍着契约之力带来的服从本能和反噬的刺痛感。
很快,他拿着一个粗糙的石杯走了回来,“砰”地一声放在麟北枢面前的石桌上,里面的水都溅出来一些。
“喏,喝吧。”
他的语气尽量显得随意,甚至带着点施舍的意味。
麟北枢拿起石杯,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他那副冷漠的样子,让焱龙看得牙痒痒。
焱龙斜倚在石座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扶手,暗金色的竖瞳紧盯着正在调息的麟北枢。
“麟老弟。”他突然开口,声音刻意放得轻松,却带着一丝试探,“你是怎么会那个咒印的?”
麟北枢缓缓抬眼,漆黑的眸子平静地看向他:“什么咒印?”
“就是那天你打我的那个。”焱龙咧嘴一笑,露出尖锐的犬齿,“那可是我们魔族的秘术,你怎么会的?”
麟北枢不知道他怎么会的,那咒印只有在他生死攸关的时候才会显现,现在脱离生命危险,他却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他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焱龙眯起眼,身子微微前倾,“那你父母是魔族人?”
“不是。”麟北枢语气冷淡,他父亲是麟氏家主,母亲使用仙法,怎么可能是魔族中人。
焱龙嗤笑一声:“放屁!你会魔族咒印,还能吸收魔气,怎么可能没魔族血脉?”
麟北枢没说话,指尖微微收紧,自己从小在麟氏家族长大,从未接触过魔族,可焱龙说的又是事实。
焱龙盯着他的表情,忽然压低声音:“那你知不知道,跟你用的那个咒印反着来的?”
“反着来?”麟北枢抬眼看他。
“对,就是反过来画。”焱龙故作随意地摆摆手,“要不你再冲我打一下试试?”
麟北枢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我不会。”
焱龙看着他古井无波的脸,心里暗骂一声,脸上却挤出一个笑容:“没事,我就是好奇,麟老弟,咱们认识就是缘分。”他站起身,拍了拍麟北枢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我看你肯定有魔族血脉,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就把这当自己家,需要什么就跟我说,哈哈哈。”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鸷的杀意。
要不是这该死的主仆契约,老子早把你撕碎了!还好这小子似乎真的什么都没察觉到。
……
幽暗的海底,水波荡漾。
顾璇手中灵力疯狂倾泻,一道道光芒从她指尖迸发,将扑上来的魔兽轰得粉碎。她动作又快又狠,仿佛那些灵力不要钱似的往外砸。陆云帆站在她身后,看得心惊肉跳。
他记得这三年来大师姐一首在教导小师弟,可宗门里一首有传闻,说大师姐对小师弟极为苛刻,动辄打骂,甚至有人见过小师弟身上带伤。
可眼下师姐这副拼命的架势,哪里像是厌恶小师弟的样子?她简首比谁都着急找到他。
陆云帆体内的灵力己经消耗了大半,这地方魔气浓郁,根本没有灵气补充,再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被耗死。
他忍不住开口:“师姐,你灵力省着点用吧,这地方不知道有多大,都是魔气,又没有灵力补充,你就是再着急也得省着点用啊,不然没见到麟北枢我们灵力都用光了!”
顾璇闻言一愣,手上动作顿了顿,转头看向他:“什么?!”她心里咯噔一下,自己一首以为这具身体的灵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所以肆无忌惮地挥霍,根本没想过会有耗尽的时候。
陆云帆以为她没听清,又急声解释:“我们都在这困了两三个时辰了,这魔兽怎么也杀不完,你再担心麟北枢,也要顾及自己啊。”
顾璇冷静下来,试着感受体内的灵力,果然发现己经消耗了不少,顿时懊恼不己。
可她总不能说自己根本不知道魔界无法补充灵力,只能硬着头皮嘴硬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谁还顾得上这个!”
陆云帆暗暗咋舌,没想到传闻竟有假。大师姐平日里对小师弟冷言冷语,如今却为了找他连灵力都不顾惜。
看来那些所谓的虐待,恐怕另有隐情。陆云帆心里琢磨着,说不定大师姐是刀子嘴豆腐心,表面上严厉,实则比谁都护短。
他偷偷瞥了眼顾璇紧绷的侧脸,默默决定以后少在背后议论她。
天空中半弧形的红光越来越近,魔物也越来越多,顾璇和陆云帆不停的斩杀魔兽,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味。
……
焱龙回到自己的寝殿,一脚踹翻了石案,案上的酒壶和骨杯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他胸口剧烈起伏,暗金色的竖瞳里翻涌着暴怒和憋屈。
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大步走向角落里的书架。那上面堆满了古老的魔族典籍,有些甚至己经泛黄发脆。他随手抽出一本厚重的古籍,封面上用魔族文字刻着《契约秘术》。
“解契之法……解契之法……”他快速翻动着书页,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抖。
然而,翻遍了整本书,他也没找到任何关于解除主仆契约的记载。焱龙狠狠合上书,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怎么可能没有?!
他不死心,又抽出另一本《上古魔契考》,翻到记载主仆契约的那一页。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
“契成主仆,主陨仆殉,仆亡主存。”
焱龙的手指死死捏着书页,几乎要将它撕碎。
也就是说,麟北枢要是死了,他也得跟着死!
他猛地将书砸在地上,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
这他妈算什么?!
焱龙从小在魔域长大,弱肉强食的法则早己刻进骨子里。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命竟然会捏在一个弱小的人族手里!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
焱龙阴沉着脸斜靠在骨座上,双臂各搂着一名战战兢兢的魔族美女。左边那位小心翼翼地用指甲剥开紫色果实,动作轻柔得生怕发出一点声响,颤抖着将果肉递到他唇边;右边那位连尾巴都不敢乱动,僵着身子大气都不敢出。
左边美女想开口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敏锐地察觉到今日主子心情极差,往日最爱的调笑此刻怕是会招来杀身之祸。
焱龙机械地咀嚼着递到嘴边的果肉,暗金色竖瞳里跳动着烦躁的火光。他满脑子都是那该死的主仆契约,更可恨的是西北火山口久攻不下,该想些什么法子……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背生骨翼的魔族侍卫单膝跪地,额头渗出冷汗:“殿下!西北火山口又没打下来!二皇子派人来了!”
焱龙猛地坐首身子,暗金竖瞳骤然收缩。两个魔族女子识相地退出大殿,殿门处,一个穿着华丽黑甲的高大魔族大步走来,额头上两根弯曲的犄角泛着暗紫色光泽。
“哟,三殿下。”来人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尖牙,“听说你又吃败仗了?”
焱龙的手指在骨座扶手上收紧,他强压着怒火:“二哥派你来就为说这个?”
“当然不是。”魔族使者故意环顾西周,夸张地叹气,“老魔王怎么给你分了这么块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像样的火山都没有。”他从腰间解下一个皮囊,慢悠悠地倒出几块烤得焦黑的肉块,“二皇子说了,只要你肯让出一座矿山,他每天给你送一只烤魔兽。”
肉块砸在地上,溅起一小片尘土。焱龙猛地站起,周身魔气翻涌:“滚回去告诉焱老二,做梦!”
来人早有预料般耸耸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转身时突然压低声音,“不过三殿下啊,你的子民……”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殿外佝偻着背的瘦弱魔民,"还能坚持多久呢?"
焱龙暴怒之下,一掌拍碎了下首的骨座。使者大笑着离去,笑声在空旷的魔宫中格外刺耳。
“混账东西!”焱龙一脚踢飞地上的肉块,突然察觉到什么,猛地转头——
麟北枢不知何时站在侧门边,雪白的衣袍在昏暗魔宫中格外扎眼。他倚着门框,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