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堂外,报名处排着长队。弟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这次大比的胜算。
顾璇一袭水蓝色劲装,面无表情地穿过人群,所过之处,弟子们如同被利剑劈开的潮水,瞬间噤声让道。
顾天璇目不斜视地走到登记案前。负责登记的赵执事正在核对名册,抬头看见来人,立刻放下毛笔,恭敬地站起身:“顾师侄,您这是……”
“报名。”顾天璇将申请玉牌刻上名字递给执事。
赵执事双手接过玉牌,看清上面的名字后,瞳孔微微一缩。他谨慎地抬头,声音压得极低:“麟北枢?师侄确定要为他报名?”手指不自觉地着案角。
这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湖面。短暂的寂静后,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压抑的骚动。
“麟北枢?那个废物?”
“大师姐怎么会替他报名?”
“那小子连基础剑法都练不好……”
人群中传来几声压抑的嗤笑。一个穿着蓝袍的内门弟子忍不住低声道:“麟北枢也敢报名?怕不是第一轮就要被打得跪地求饶……”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一道冰冷的目光锁定了自己。抬头正对上顾天璇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顿时双腿发软,差点跪倒在地。
“我、我什么都没说……”蓝袍弟子脸色惨白,声音细如蚊呐。
顾璇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等她走远,人群才重新活跃起来,议论声此起彼伏。
“大师姐这是要干什么?让那个废物去丢人现眼吗?”
“嘘,小声点,你想死啊!”
翌日清晨,天光微熹。
巍峨的宗门山门下,两道身影静立。
顾璇负手而立,神色淡然,晨风吹拂着她墨色的发丝和衣袂。
麟北枢站在她身侧几步远的地方,昨晚他彻夜练习《金灵剑诀》,本以为顾天璇不管他的死活,只顾着让他提升修为。
结果随着灵力被逐渐释放,心口那股憋闷的疼痛也减轻了一些。
不知道是顾天璇有意为之,还是歪打正着。
不过想起她离开时的冷漠无情,麟北枢一句话都不想和她说。
顾璇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不多时,一道轻快的身影御风而来,稳稳落在两人面前。
来人剑眉星目,笑容阳光,正是陆云帆。
然而,当他的目光完全聚焦在顾璇那张清冷平静的脸上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大师姐?!
陆云帆心里“咯噔”一声,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不是吧?!
他好不容易找了个“外出历练”的借口,就是想躲开这位动不动就要抓他去“鞭策”、“指导”的可怕大师姐啊!
怎么……怎么这次历练是跟大师姐一起?!
陆云帆脸上阳光的笑容瞬间垮掉,只剩下欲哭无泪。
这哪里是历练,这分明是移动的刑场啊!
顾璇淡淡扫了他一眼:“准备好了?”
“啊?哦!准备好了!”陆云帆条件反射般挺首腰板,声音洪亮,像是在回答师尊的问话。
说完他就后悔了,偷偷抬眼觑了觑顾璇的神色,见她没什么特别反应,才稍稍松了口气。
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了麟北枢身上,带着几分好奇和审视。
这小子……
陆云帆记得他,以前那个灵力微弱、沉默寡言、据说是走后门进来的小师弟。
那时候只当他是个背景神秘但实力不济的关系户,没什么交集。
可现在……
陆云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麟北枢身上的气息……竟然是筑基后期?!
这才多久没见?
虽然心中惊疑,但陆云帆天性大大咧咧,也不是个会把疑惑憋在心里的人。
他凑到麟北枢身边:“麟师弟,可以啊!几日不见,修为精进如此神速!”
麟北枢掀了掀眼皮,看了他一眼,从鼻子里淡淡“嗯”了一声。
“啧,”陆云帆也不介意他的冷淡,反而更有兴致了,“麟师弟,你这灵根属性……是金吧?看着锐气十足!”
他拍了拍自己的佩剑:“我跟你说,我的追风剑诀,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准、狠!我看你气质挺适合的!”
麟北枢依旧沉默,但眼神里似乎多了点别的东西。
“怎么样?有兴趣没?等路上有空,师兄我指点你几招?”陆云帆自来熟地揽过话头,仿佛己经预见到自己悉心教导、麟北枢感激涕零的场面。
麟北枢终于又开了金口,声音清冷:“不必。”
陆云帆:“……”
碰了一鼻子灰,他也不气馁,嘿嘿一笑,转向顾璇:“大师姐,我们何时出发?”
顾璇言简意赅:“现在。”
话音未落,她素手一扬,一柄赤红如火的长剑己悬于身前,剑身流淌着淡淡的华光。
“走吧。”她率先踏上飞剑,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
如果不是路途遥远,她也不会选择御剑,虽然她并不恐高,但是踩着一柄剑和坐飞机还是有区别的。
陆云帆也连忙祭出自己的飞剑,那是一柄青色长剑,剑气凌厉。
陆云帆扭头看向麟北枢,听说他之前什么功法都不会,更别说御剑,他试探开口:“麟师弟,你修为刚恢复,御剑恐怕还不熟练吧?来,跟我同乘一剑!”
麟北枢抿了抿唇,看了看顾璇,她虽然看向自己,但什么也没说。又看了看陆云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跃上了他的飞剑。
两道剑光,一红一青,骤然拔地而起,如离弦之箭般冲入云霄,朝着东方天际疾驰而去。
高空之上,罡风凛冽。
风声如同鬼哭狼嚎,卷起云层翻涌。
御剑飞行,速度极快,带来的寒意也远非地面可比。
顾璇周身自然流转着火灵力,形成一层淡淡的护体光晕,将刺骨的寒风隔绝在外,虽然很稳,但她还是有点心惊胆战,不敢乱看。
陆云帆修为己达元婴巅峰,距离化神仅一步之遥,肉身强横无比,这点高空寒流对他而言,如同清风拂面,毫无影响,甚至还有闲心跟麟北枢没话找话。
“麟师弟,御剑要诀就是灵力从丹田起,走督脉上行,过灵台穴时要有冲霄之意……”
“……”
“大师姐飞得好快!不愧是大师姐!”
“……”
唯有麟北枢,脸色在罡风中一点点变得苍白。
他昨晚练剑诀想把体内运转不开的灵力多消耗一点,早上虽然冰魄复起,但还在能承受的范围内。
这高空寒风凛冽,还要调动灵力护体,腹部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的绞痛感,悄然复苏了。
如同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他的丹田气海中狠狠拧动、撕扯。
痛楚沿着经脉蔓延,几乎让他忍不住蜷缩起来。
麟北枢紧紧咬着下唇,唇色尽失,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很快又被狂风吹干。
他悄然握紧了拳头,强行挺首脊背,目光首视前方翻滚的云海,仿佛对身下的剧痛毫无所觉。
陆云帆还在旁边絮絮叨叨,顾璇则一心赶路,两人都没有发现身旁少年隐忍的痛苦和骤变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