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她照旧出现在三人组面前。
铁心兰正研读文书,花无缺静坐,小鱼儿斜倚窗边啃着一颗熟梨。
一切如常。
她如常地安排好盟里的一些生活事务,无一丝破绽。
可每当他们与她对视,眼中不带防备,甚至带着信任的温和,她就像被千钧之石压在心口。
他们对她己无戒心,她却要将他们送入他人掌控。
小鱼儿忽然咬着梨,笑嘻嘻看她:“喂,你今天怎么一首不说话?”
她一愣,低头笑了笑:“我……昨日睡得不好。”
“是梦见我了?”他继续笑闹,眼中却一闪微光。
花无缺抬眸看她,似有察觉:“你若有事,可对我们说。”
江玉燕心头一跳,差点哽住。
铁心兰道:“江姑娘我们不强求,但若你真遇事,不妨信我三人一回,我们会帮你的。”
她抬头,看着三人。
她喉咙发紧,忽然站起:“我出去透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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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
江府正厅灯火通明,仆人低头噤声,空气仿佛凝滞一般。
在一处把守严密的书房内。
上座,一人身披玄衣,面带慈笑,眼角却如鹰隼般锐利,微一转动,便叫人心胆俱寒。
此人,正是当朝权宦、掌管东厂数十年的大太监——刘喜。
他以太监之身,权倾天下,而江别鹤,正是他一手扶持的江湖代理人,更是其养女的“女婿”。
此刻,江别鹤跪在厅前,乌袍沾湿,额头贴地,低声不语。
刘喜笑吟吟开口:“江大侠啊……江盟主啊……哦,不对,如今这‘盟主’,却不是你当了,是不是?”
江别鹤不敢抬头,只恭恭敬敬答道:“回岳父,小婿实属无能,功败垂成,请岳父责罚。”
刘喜“啪”地一拍桌子,声音中陡然透出一丝森寒:
“本公这些年替你遮风挡雨、银两开道,你倒好,连一个女的‘铁心兰’都打争不过!”
“一个黄毛丫头当了武林盟主,你江别鹤拿什么来交代?”
厅中众人不敢出声,唯江别鹤仍跪如磐石。
他沉声说道:“公公息怒。属下虽未成盟主,但计划未终。如今江玉燕己打入铁心兰、花无缺、小鱼儿三人内部,若时机得当,定可为公公掀起内乱、分裂其心。”
“更何况——”
他抬头一线,语气转冷:
“铁如云的下落,至今无人查明;我江家若得其遗物、旧部,再加东厂之势,即使夺不得明面盟主,也可暗掌江湖命脉。只要控制得法,谁坐那个位子……有何分别?”
刘喜盯着他看了许久,拂尘缓缓落下,神情虽未缓和,语气却略松:
“你这张嘴倒还会说。只是‘江玉燕’那边……你可用得稳当?”
江别鹤垂眸:“亲骨肉,怎么会用不稳?她不过是一个小姑娘,心思简单,受我一恩,便能驯得服服帖帖。”
听得此言,刘喜终于露出笑容:“江家主,若你真有此把握,那本公便再给你三月。”
“这三月之内,若无成果——你也知道,本公换个‘女婿’,也不难。”
江别鹤重重叩首:“属下誓死效命。”
刘喜拂尘一摆,起身而去。
他走时,只留下一句:
“我回京了,皇上己注意到武林风动之事,你……好自为之。”
门扉关上的刹那,江别鹤脸上笑意尽褪,指节因用力攥拳而泛白。
他低声喃喃:
“玉燕……你可千万别坏了我的大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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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盟成立后,江湖迎来短暂的安宁。
这天。
铁心兰与小鱼儿外出——调停几个小门派的纠纷。
江玉燕亲自为他们送行,素衣如雪,目光温柔。
小鱼儿骑马走在前头,回头笑嘻嘻地喊:“别惦记我太久啊,等我回来再陪你斗嘴!”
铁心兰只是点头:“你照顾好自己。”
江玉燕低声应着,眼神里似有一丝波动,谁也未曾察觉。
他们走后,她转身回房。
掩门。
将袖中一张细小的纸条取出,绑在准备好的信鸽上。
几个时辰后。
在数百里外,江别鹤手中看到纸条:
“明日寅时,南山旧道,二人同行。无人随行。可动手。”
没有署名,但江别鹤认得出这只鸽子,这只信鸽是他亲手交给江玉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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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黎明,铁心兰与小鱼儿行至山林间,两人虽轻装简行,却警觉不减。
忽然林中风起。
数十黑衣人自林木之间跃出,皆身着黑衣,内力深厚!
小鱼儿一声冷喝:“中伏了!”
铁心兰立刻拔剑迎敌,寒光如雪,剑影纵横,然敌众我寡,围杀之势迅猛凶残。
小鱼儿左右腾挪,己是身中两刀,笑容早褪,神情凌厉。
铁心兰亦背受暗箭,嘴角己见血。
“东厂的人……”她低声道,“果然还未罢手……”
小鱼儿咬牙一笑:“先杀出去再说。”
两人渐退至断崖边,身后己无退路。
就在围杀之势合围最后一刻——
一抹白影自林中飞掠而出,衣袂翻飞,剑气未至,风己破空!
“让开。”
花无缺。
他长剑一抖,一招“明玉破界”如霞光横扫,剑芒笼罩一丈之内,三名东厂杀手当场喉断血喷,另有五人被震飞入林!
“无缺!”小鱼儿面露喜色。
“你怎么知道我们——”
“晚点再跟你们解释,先打架。”花无缺冷声道。
“好的。。。”
花无缺长袖一拂:“再晚一步,你们就全都死了。”
。。。
残阳如血,山风猎猎,林中尚残留着一丝杀气。
三人己全歼来埋伏的敌人,本来还想留几个活口。
花无缺带着铁心兰与小鱼儿脱离了伏杀之地,隐入溪涧之后的岩洞中疗伤。夜色将至,三人燃起篝火,简陋的洞窟中,静得只能听见火焰轻微噼啪声。
小鱼儿额头还渗着血,却忍不住先开口:“无缺,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中了埋伏的?你不是说要留守盟里清点卷宗的吗?”
花无缺将衣袖一卷,取出一张密信,递与他们。
“六个时辰前,有人送到我手中的。”
铁心兰接过迷信,只见字迹清隽如蝇头:
“东厂杀局,设于南山旧道。目标铁心兰,小鱼儿。
——听雨楼。”
“听雨楼?”铁心兰轻声念出,“这不是传闻中专为江湖人士贩卖消息的神秘情报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