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壶滴漏将卯时月光绞碎时,傅沛霖正用翡翠扳指划开刺客颈动脉。血珠顺着"天策元年"的凹槽滴入青铜爵,酒液翻腾出三十年前册封太子的仪典——祖父捧着同款扳指祭天的画面里,混进了半张阮贵妃梳头的身影。
"这血里掺了焦尾琴的漆灰。"珞桑的机械眼缩成针尖,指尖挑着黏稠血丝迎风一抖,"三年前中秋宴,指挥使摔碎阮贵妃求来的焦尾琴时,可记得她指甲缝里..."
利刃破空声打断她的话。第二波刺客踏着屋脊兽吻扑来,手中弯刀刻满巫蛊教的蛇鳞纹。傅沛霖旋身将珞桑压向朱漆廊柱,扳指边缘划过她锁骨狼头烙印,竟擦出串青紫色火星。
"这时候走神?"他呼吸喷在她耳后渗油的齿轮上,"刺客摆的是北斗吞狼阵,阵眼在..."
话未说完,刺客突然弃刀。七人同时撕开面皮,露出与傅沛霖五分相似的少年面容,眉心皆烙着带翡翠扳指印记的狼瞳刺青。为首的少年喉咙里发出阮贵妃唱《霓裳曲》的声调:"皇兄不认得阿晟了?"
傅沛霖握扳指的指节发白。二十年前被腰斩的九皇子傅晟下葬时,正是他亲手将刻"天策元年"的翡翠扳指塞进尸身口中。
"装神弄鬼!"珞桑的机械臂突然弹出渔网罩住众刺客。玄铁丝绞入少年们皮肉时,涌出的竟是混着金粉的蓖麻油。当油珠触地燃起绿焰,火焰中浮现出鸿胪寺卿与番王密使对饮的虚影。
傅沛霖抬脚碾灭虚影:"用巫蛊教的炼金术伪造皇室血脉?"他拽过领头少年,扳指狠狠按进对方狼瞳刺青,"那您可得把戏做全了——"
惨叫声中,翡翠扳指突然生根般扎进少年眼眶。当戒面触到颅骨时,"天策元年"西字浮上半空,每个笔画都由无数细小的北疆文字扭结而成。少年脖颈突然裂开,喉咙里钻出条刻满祭文的白玉蜈蚣,虫足抱着的正是鸿胪寺通关文牒碎片!
"三个月前失踪的楼兰质子..."珞桑钢索卷住蜈蚣,虫身突然膨胀炸开。飞溅的黏液在檐角灯笼上蚀出地图,标记着十五处外邦使节离奇暴毙的驿馆。
傅沛霖甩出三枚扳指碎片钉住地图,翡翠遇血发光:"质子尸体都少了左手尾指?"他睨着地上抽搐的刺客,"就像二十年前被做烛的..."
远处传来祭天钟声。鸿胪寺方向升起九盏孔明灯,灯面绘制的狼头睁开翡翠色的瞳孔。当第三声钟响落地,所有刺客突然停止挣扎,他们撕裂自己的锦缎箭袖,露出小臂内侧的刺青——二百一十道血痕组成翡翠扳指图案,每道痕迹旁标注着傅氏宗亲的死亡时辰!
"指挥使可数得清?"领头少年咧嘴一笑,七窍突然涌出蓖麻油,"当年您用翡翠扳指砸碎九皇子头骨时,脑浆也是这个味道..."
话音未落,珞桑的机械指突然插进少年太阳穴。齿轮转动声里,她拆出块带齿痕的颞骨:"颅骨内侧刻着火药配方——漠北狼骑用的雷火弹,原料就是军粮里的狼毒草!"
傅沛霖突然攥住她流血的手腕:"你的机械臂上回检修是何时?"他扯开她肘关节的护甲,齿轮缝隙里卡着半片带"璃"字的翡翠碎屑——与他早夭长姐襁褓上的铭牌一模一样。
夜色突然染上胭脂红。鸿胪寺飞来的孔明灯在头顶自燃,落下的灰烬遇血凝成聘礼单,烫金的番王印旁按着枚翡翠扳指形状的血手印。珞桑突然捂住心口,人造皮肤下的机械心脏迸出带蓖麻味的黑烟。
"终于发作了?"她咳着呛人的机油笑道,"三年前您给我换心时,就没发现腔体里藏着枚..."
九重宫阙方向传来爆炸声。祭天台坍塌的烟尘中升起百丈狼烟,烟雾里浮动的翡翠扳指虚影,正将"天策元年"西字拆解重组为北疆战书。当战鼓声与珞桑的心跳共振时,她胸口的齿轮突然弹出,每个锯齿都刻着傅氏先祖的名讳!
傅沛霖徒手抓住滚烫的齿轮。掌心皮肉灼烧的焦味里,他忽然哼起段陌生的童谣:"...琉璃盏,翡翠环,阿姐采药南山南..."
珞桑的机械瞳忽明忽暗:"这是长公主哄九皇子睡觉的曲子。"她扯开衣襟露出脊椎接口,十八节钢骨上赫然刻着《天策实录》的片段,"指挥使还猜不出?臣这具身子,本就是令姐准备..."
第三波刺客从地底钻出。这波人扮作哭灵的老弱妇孺,孝衣下却藏着喂毒的袖箭。傅沛霖挥刀削飞领头老妪的发髻,露出的戒疤排列成翡翠扳指的内纹,流出的黑血在地面腐蚀出鸿胪寺密道图。
"停灵七日的质子尸首,"珞桑钢索缠住老妪脖子,"其实是走这条密道运出去的活人?"她突然暴喝,"傅沛霖!你还要纵容他们演多久!"
染血的翡翠扳指突然脱手飞出。它悬在混战的人群上方剧烈震颤,将"天策元年"西字投射在祭天废墟上。当月光穿透翡翠折射出血色星图时,地面突然塌陷——暴露的地下祭坛里,三百具棺椁围成星斗阵,每口棺材都嵌着枚刻外邦文字的翡翠扳指!
傅沛霖踹开棺盖的瞬间,防腐的药香混着尸臭涌出。棺中少年身穿十二国质子朝服,左手尾指皆被替换成青铜机关,指节中空处塞着的正是燃烧过半的蓖麻藤。
"这便是鸿胪寺的待客之道?"他剑尖挑起截藤蔓,断面渗出阮贵妃独门调制的鹤顶红,"质子抵京三月暴毙,尸体炼成..."话未说完,脚踝突然被棺中探出的机关手抓住。
珞桑的机械臂爆出钢针雨:"当心尸变!"她的警告晚了一步,三百具尸首齐刷刷坐起,张口喷出浸泡过狼毒草的蓖麻油。油雾遇风即燃,火焰在废墟上空凝成巨大的翡翠扳指虚影,指环内侧的"天策元年"正逆时针旋转!
"乾坤逆转阵!"傅沛霖劈开火幕拽过珞桑,"这是要借外邦怨气颠覆..."他的嘶吼被漫天血雨浇熄——燃烧的尸首突然爆裂,碎骨如利箭般射向皇城方向,每片骨碴都刻着缩小版的火龙出水图!
珞桑突然撕下整条机械臂砸向火阵。齿轮在烈焰中重组成星象仪,将翡翠扳指的投影折射到玄武门匾额。当"天策元年"的血影与匾额上太祖御笔重叠时,城门轰然洞开,十八匹骨狼拖着的玄铁战车疾驰而出,车辕上绑着的正是昏迷的鸿胪寺卿!
"好戏开锣。"傅沛霖嚼碎翡翠扳指,将含血的碎玉沫喷向星象仪。染血的玉屑在空中凝成十二国盟书,其中和亲条款的印鉴处,赫然盖着阮贵妃的唇印与傅沛霖的牙印。
珞桑的独臂突然卡住他脖颈:"三年前你让我卧底巫蛊教,可没说连心脉都要嵌满谎..."她突然软倒,脊椎接口处炸开的电缆里缠着封血书,正是二十年前长公主被做烛前,用睫毛蘸血写的翡翠扳指解密法!
骨狼战车己至百步内。车辕上昏迷的鸿胪寺卿突然睁眼,他尾指戴着的翡翠扳指内侧,"天策元年"西字正在吸收月光,逐渐扭曲成"璃珠百日"的北疆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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