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瓣沾着晨露砸在诏书上时,珞桑正用银针挑开宋溪辰递来的檀木盒。羊脂玉簪雕着并蒂莲,花蕊里藏着粒荧蓝晶体。"宋公子好巧的手艺。"她将簪子斜插云鬓,指腹抹过簪尾的"瑶台玉凤"刻痕,"只是这南海冰玉遇热生香,倒像是西疆蛊师炼'离魂砂'的炉子。"
宋溪辰腰间蹀躞带碰响金铃,伸手要扶她上步辇:"姑娘说笑,这玉簪在佛前供了七七四十九天..."话音未落,珞桑腕间银链突然缠住他拇指,链坠的蝎针堪堪停在命门穴:"公子可知'瑶台玉凤'在苗语里叫'鬼面牡丹'?"
祭月台飘来编钟声,傅沛霖的战靴碾过满地落花。他玄色蟒袍沾着带血柳絮,腰间箭囊的"天策"铭文擦过珞桑后腰。"大将军来得巧。"宋溪辰笑着挡在两人之间,"皇后正要宣赐婚旨——"
"傅卿接旨!"太监尖利嗓音刺破喧闹。百官跪拜时,珞桑瞥见皇后凤履沾着黍米粒,金线绣的牡丹纹里嵌着半片银甲虫翅。傅沛霖的掌心压住她后背要穴,战甲缝隙渗出股苦艾香:"屏息,香炉掺了傀儡粉。"
诏书展开刹那,九尺高的牡丹屏风突然炸裂。飞溅的木屑中,宋溪辰送的玉簪迸出荧蓝烟雾。"闭眼!"傅沛霖扯下大氅罩住珞桑,簪头射出的银针擦着他喉结钉进廊柱,针尾系着的绢帕赫然绣着纳西族星象图。
混乱中有人高喊"护驾",禁军铁甲碰撞声里混进细碎银铃声。珞桑趁机摸走傅沛霖箭囊里的青铜箭簇,锋刃割破指尖的瞬间,血珠竟在绢帕上晕出"申时焚城"的南诏古语。
"你早就知道赐婚是局?"傅沛霖擒住她染血的手按在胸口,箭簇纹路烙进她掌心。隔着三层锦缎,珞桑仍能触到他心口旧伤凸起的太阳纹:"大将军当真要娶国公府嫡女?那姑娘发间的点翠簪,可是用军械图边角料打的。"
牡丹丛突然窜起幽蓝火焰,火舌舔过之处浮现焦黑的军械纹样。宋溪辰提着琉璃灯挤过来:"火油里混了磷粉,需用玉簪蘸酒..."话音未落,傅沛霖的剑鞘已挑飞他手中灯盏。爆开的火星在珞桑裙裾烧出个"辰"字,露出内衬绣着的二十八宿图。
"傅沛霖你疯了!"国公府嫡女提着湿淋淋的裙摆冲来,鬓边点翠簪缠着缕带蛊虫的蛛丝,"皇后娘娘晕厥前指着这妖女——"
珞桑突然拽断腰间宫绦甩向火海,金线暗纹遇热显出血红的"天策"篆字。傅沛霖瞳孔骤缩,这分明是他三年前遗失的箭囊纹样!火光照亮她后颈将愈的咬痕,那处被玉珏碎片划破的旧伤,正渗出与箭簇同色的金红血珠。
宋溪辰趁机扣住珞桑左腕:"姑娘当心..."他指尖银戒突然弹出弯钩,扯开她袖口暗袋。染血的军械图残页飘落瞬间,傅沛霖的箭矢已贯穿他肩胛,将人钉在祭月台的石刻日晷上。
"申时三刻。"珞桑捡起残页对着日光,血迹在宣纸上蜿蜒成运河图,"宋公子好算计,用军械图钓傀儡师,拿我试大将军的真心——"她突然闷哼一声,宋溪辰袖中射出的银丝穿透她右肩,丝线末端拴着枚刻"溪辰"二字的玉珏。
傅沛霖的剑风扫断银丝,揽住珞桑的刹那,她发间玉簪突然迸裂。迷魂散的甜香裹着荧粉弥散,百官中突然有数人眼瞳泛起青灰——正是地牢傀儡尸才有的死气!
"吞了!"傅沛霖咬破舌尖将血哺进她口中,腥甜里混着化毒丹的苦。珞桑齿关咬住他下唇,趁机将藏在舌底的玉珏碎片渡过去:"吞了它...能解情毒..."
祭月台地砖轰然塌陷,露出底下奔涌的暗河。傀儡化的官员嘶吼着扑来,傅沛霖抱着珞桑跃入水中的刹那,瞥见她浸湿的宫绦上,"天策"血纹正与自己的箭簇产生共鸣。湍流中突然伸出三双青灰手臂,每只掌心都烙着太阳纹铜钉!
"闭气!"珞桑扯开傅沛霖的蟒袍系带,金线遇水拧成股细链缠住傀儡手腕。两人顺着暗流撞进石窟时,她染血的指尖正他心口箭伤:"三年前寒潭...大将军也是这样扯我腰带..."
石窟穹顶坠下寒潭水,傅沛霖突然将她抵在钟乳石上。战甲硌着彼此伤口,血腥气与苦艾香纠缠成丝:"当后颈根本没有胎记。"他咬开她束胸的金链,露出锁骨下方新结痂的太阳纹,"宋溪辰给的玉珏,是不是嵌着你旧皮?"
暗河对岸亮起火光,禁军的呼喝声夹杂机械响动。珞桑舔去他喉结上的血珠:"大将军不妨猜猜,我这身皮囊下...究竟藏着谁家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