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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初刻的梆子声未落，珞桑己躲在贡院西墙的槐树影里。树皮上爬满萤火虫似的蓝点，凑近看竟是会蠕动的虫卵。她将铜镜碎片贴着墙缝移动，镜中映出考场内宋溪辰执笔的侧影——那支缠着血丝的文昌笔，正悬在三百名举子头顶的北斗七星灯下。
"魁星偏东南，主文运倒悬。"傅沛霖的声音裹着夜露落在她耳后。他蟒袍下摆沾着新刨的坟土，剑穗银丝正将三更天的月光绞成碎银，"该还香灰债了。"
考场内突然爆出惊呼。铜镜里，宋溪辰笔尖滴落的朱砂墨在半空凝成血珠，坠在考卷上竟洇出个七扭八歪的"魁"字。那血字似活物般扭动，将宣纸蚀出蜂窝状的孔洞，孔洞里钻出细如发丝的蓝虫。
"来了！"珞桑咬破指尖将血抹在镜面。前世记忆如惊雷劈进天灵盖——白发圣女在祭坛焚烧的符文，正与此刻血字重叠成三重幻影。那些被烧毁的壁画突然活过来，顺着铜镜裂缝爬进现世。
傅沛霖突然拽着她后颈跃上槐树。树根处虫卵纷纷爆裂，蓝烟腾起处，考场内此起彼伏响起喷嚏声。举子们浑然不觉鼻尖沾了蛊卵，仍埋头誊写圣人文章。
"瞧那。"傅沛霖剑穗指向宋溪辰腰间。五毒玉镯正将蝌蚪文输往笔杆，翡翠镯面浮现出与铜镜背面相同的"魁"字裂痕，"血契成了。"
珞桑腕间突然灼痛。前夜被玉镯蝌蚪文咬破的伤口渗出蓝血，凝成个残缺星图。她猛然想起贵妃寝殿那面水银镜——镜中现代女子举着的发光盒里，也有这般星象图。
"借你点东西。"傅沛霖不由分说割破她手腕，将血珠弹向北斗七星灯。琉璃灯罩遇血骤暗，三百道烛影突然扭曲成举子们的轮廓，每道影子心口都钉着根血线，另一端缠在宋溪辰的文昌笔上。
贡院上空滚过闷雷。宋溪辰似有所感，笔锋突然戳穿试卷，黑血喷溅在监考官李典簿脸上。那老儒生顿时僵立如木偶，腰间虎头佩裂成两半，露出里头密密麻麻的虫卵。
"时辰到，封卷！"唱礼官破锣嗓子惊飞昏鸦。
傅沛霖却突然笑出声："好戏才开场。"他指尖银丝缠住珞桑的铜镜碎片，将星图残影投射到考场天棚。三百举子同时抬头，瞳孔里映出前世祭坛烈火。
宋溪辰的笔杆"咔嚓"裂开缝。一只赤眼蜈蚣从裂缝钻出，却被珞桑腕间蓝血吸引，转头扑向窗棂。铜镜碎片在此刻迸发青光，将蜈蚣钉在半空——镜中同时映出三双手：现代女子的解剖镊、圣女的银雀钗、珞桑的染血指甲。
"破！"三重声音叠作惊雷。蜈蚣应声炸成蓝雾，考场内所有"魁"字同时发出尖啸。举子们突然抱头哀嚎，试卷上的血字化作小虫，钻进他们七窍。
傅沛霖揽住珞桑腰身翻进考场："该收网了。"他剑穗扫过烛台，火星溅在李典簿官袍上。火焰腾起的刹那，老典簿后颈钻出赤红蜈蚣，与宋溪辰笔杆里那只一模一样。
"大胆！"宋溪辰摔了笔洗，黑血泼在青砖地竟凝成蝌蚪文。那些文字蛇行着扑向傅沛霖，却被珞桑用铜镜碎片挡住。镜面裂痕突然扩张，将两人吞进时空裂缝。
天旋地转间，珞桑看见前世圣女跪在同样位置。祭坛上的香炉青烟凝成"魁"字，与此刻考场血字严丝合缝。傅沛霖突然咬破她耳垂，血腥味激得幻象骤碎："专心！"
他们跌坐在贡院地窖的草垛上。头顶传来宋溪辰气急败坏的吼叫："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杂沓脚步声里，珞桑发现傅沛霖左臂有道蓝线顺血管爬向心口。
"你中蛊了！"她扯开他衣襟，却被攥住手腕。
"三十七次轮回，早与蛊虫同眠了。"傅沛霖笑着咳出带冰碴的血，从怀中掏出星图香囊。北斗七星缺了天枢位，缺口形状竟与珞桑腕间伤痕吻合。
地窖木梯突然传来脚步声。小桃摇着五毒玉镯哼童谣："点魂笔，点魂笔，点得秀才放狗屁......"蓝莹莹的蛊虫正从她绣鞋底钻出。
傅沛霖突然将珞桑按进草垛。他唇畔血迹抹在她颈侧，指尖银丝却悄无声息地缠住小桃脚踝。宫女腕间玉镯突然发烫，蝌蚪文如活蛇游向地窖顶棚。
"原来在这。"宋溪辰的皂靴踏碎最后一级木阶。他手中文昌笔滴着黑血，笔尖对准傅沛霖眉心，"王爷可知春闱最妙处？三百活祭品，够炼三斗续命丹。"
珞桑袖中铜镜突然发烫。镜中浮现李典簿七窍流血的画面，腰间虎头佩与她怀中残玉拼出完整虎符。她故意颤声啜泣："大人饶命，奴婢愿献宝求活......"
宋溪辰的笔锋顿了顿。就这电光石火间，傅沛霖剑穗银丝缠住文昌笔，珞桑怀中的残玉精准砸向五毒玉镯。两玉相撞的刹那，蝌蚪文腾空交织成血网，将宋溪辰困在光茧中。
"走！"傅沛霖劈开地窖后墙。暴雨倾盆而下，他染血的蟒袍贴住珞桑后背，寒气刺得她牙齿打颤。身后传来蛊虫破茧的嘶鸣，还有宋溪辰癫狂的诅咒："你们逃不过子时血祭！"
珞桑在颠簸中摸到傅沛霖怀里的星图香囊。北斗缺口处沾着他的蓝血，正与她腕间伤痕共振发烫。前世记忆突然翻涌——母亲临终塞给她的银雀钗，钗尖形状与这缺口分毫不差。
"王爷早知我是钥匙......"
"嘘。"傅沛霖突然闷哼。他后背钉着三根淬毒袖箭，伤口却结出冰花，"看前面。"
暴雨中的贡院燃起幽蓝鬼火，在空中拼成巨大"魁"字。三百举子梦游般走出考棚，每人眉心闪着血咒红光。他们踏着诡异步点走向明远楼，地面随着脚步龟裂，露出底下血肉筑就的蛊巢。
珞桑腕间的铜镜碎片突然飞起，在雨中拼成完整镜面。镜中映出宋溪辰将文昌笔插入蛊巢中央，笔杆蝌蚪文正与五毒玉镯共鸣。现代女子的惊呼从镜中传出："是虫巢！尸骨叠了九层！"
傅沛霖剑芒扫过镜面，北斗星图与香囊缺口重合。他蘸着自己的蓝血，在珞桑眉心画了道安魂符："该你上场了，圣女大人。"
当第一缕天光刺破蛊雾时，珞桑踏着举子们的血脚印走向明远楼。怀中的残玉与虎头佩拼成虎符，在蛊巢红光里映出前世今生的三重门。宋溪辰的狂笑震落檐角铜铃："区区凡人......"
话未说完，珞桑突然将铜镜对准自己。镜面同时映出现代女子的解剖刀、圣女的银雀钗、还有傅沛霖沾血的剑穗银丝。三重时空的力量撕开蛊雾，将她腕间伤痕变成完整的北斗天枢。
"错了。"她轻触镜中星图，"三百活祭要炼的，是你的催命符。"
文昌笔轰然炸裂，血咒反噬顺着蝌蚪文爬满宋溪辰全身。傅沛霖的剑穗在此刻刺入蛊巢，银丝缠着三百道血线，将举子们魂魄拽回躯壳。暴雨突然转红，地缝中传出万虫哀鸣。
午时三刻，当第一具监考官的尸体口鼻涌出蓝血时，珞桑正拾起李典簿的半块虎头佩。玉佩内侧的蛊虫印记，与她怀中残玉拼出完整的虎符纹样——正是开启巫蛊教祭坛的密钥。
傅沛霖咳着冰碴笑出声："好戏才开场。"他剑穗银丝沾着蓝血，在雨中划出北斗轨迹。珞桑望着贡院腾起的黑烟，知道那些埋在地底的蛊虫卵，正在血雨中苏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