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光尽于吻

第九十章：光尽于吻

战后的天空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阴霾，远处的魔界战场遍布焦土，曾经的肃杀与血腥渐渐散去，留下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这片大地上，仿佛连风声都凝固了，天地之间，唯有谢琼枝与萧冥两人静静伫立着，像是世界的唯一。

谢琼枝的身影笼罩在圣光之中，那光芒柔和却己经开始变得暗淡，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他白衣染血，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银色的长睫微微颤动，垂下的目光透着一丝隐隐的不安。胸口的伤口深而致命，是方才为了保护萧冥硬挡下的一击所致。

而萧冥站在他面前，黑袍翻动如夜色的涟漪。他的神情阴郁而复杂，深邃的黑眸中翻涌着狂风暴雨般的情绪。他从未想过，谢琼枝会以这样的方式挡在他面前。那个总是高高在上、不容亵渎的光明使者，竟然会为了他燃尽自己的圣光。

萧冥的手僵在半空，指尖离谢琼枝的肩膀不过寸许，却怎么也不敢落下。他从来是肆意妄为的，从来不会犹豫，可这一刻，他却感觉自己的手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冻结了。他在害怕，害怕触碰到谢琼枝后，眼前这个光芒渐渐黯淡的人会彻底消失。

谢琼枝抬起头，银色的眸子对上了萧冥的眼。他的目光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柔和，像是冬夜中的一抹月光，明亮却透着难以言喻的哀伤。他轻声开口，声音仿佛从远方传来：“萧冥，别靠近我。”

萧冥的眉头狠狠皱起，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出愤怒与心痛：“谢琼枝，你这是什么意思？刚刚是谁擅自替我挡下那一击？现在又要我别靠近你？”

谢琼枝低下头，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像是嘲讽自己，又像是释然。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疲惫：“因为我己经没有时间了，我不想让你看到最后的样子。”

“闭嘴！”萧冥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语气中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抖。他一步上前，狠狠抓住谢琼枝的肩膀，逼迫他抬头看向自己，“你以为你是谁？谢琼枝，就算你再想独善其身，你也别想在这种时候抛下我。”

谢琼枝被迫首视他，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却没有丝毫退缩。他微微皱眉，目光中透着一丝复杂：“萧冥，我从来没有想过抛下你。只是……这是我的选择。”

“选择？”萧冥冷笑一声，眼底的情绪却越发阴郁。他的手蓦地收紧，力道大得让谢琼枝觉得肩膀生疼，却没有挣脱，只是默默承受着。他的目光死死锁住谢琼枝，声音低哑，带着一丝隐隐的怒意：“谢琼枝，你胆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你知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允许你离开。”

“萧冥，”谢琼枝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些，连带着那倔强的清冷也减淡了几分。他缓缓抬手，轻轻按在萧冥的手腕上，试图让他松开些，却没有成功。他叹了一口气，目光变得深邃而认真，“我留在魔界，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任何人，只是为了平衡。可是……我的光明，终究与这里的黑暗背道而驰。”

萧冥的手一顿，眼中的怒火燃烧得越发炽烈。他忽然俯身，贴近谢琼枝的脸，那张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危险气息。他低声逼问，嗓音如同他体内翻腾的黑暗，深沉得让人心悸：“谢琼枝，你敢说你对我没有任何一点动摇？敢说你的光明从未接纳过我的黑暗？”

谢琼枝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萧冥，银色的眸子里映出了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却让萧冥心底一沉，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撕裂开来。

萧冥的呼吸渐渐急促，他忽然伸手，将谢琼枝整个人狠狠揽进怀中，用力得像是要把他镶嵌进自己的骨血里。他低头靠在谢琼枝的耳边，声音压抑而低哑：“谢琼枝，我不允许你消失。不管是你的光明，还是你这个人，都是我的。”

谢琼枝被他抱得生疼，却没有挣扎。他的手微微抬起，最终缓缓落在萧冥的背上，轻轻拍了拍。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几分柔和：“萧冥，你知道的，我的光明己经快耗尽了。没有了光明，我便不再是我。”

萧冥的身体一僵，而后猛地将谢琼枝推开。他的眼中带着狂怒与痛苦，声音低冷而沙哑：“你想死，谢琼枝，但我不会让你如愿。”

谢琼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柔和而坚定。他的身体开始变得虚幻，光芒一寸一寸地从他身上剥离，像是风中燃尽的烛火。谢琼枝的声音渐渐变得微弱，却依旧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量：“萧冥，黑暗可以继续下去，而光明……需要退场了。”

萧冥的瞳孔猛地一缩，他猛然伸手，想要抓住谢琼枝，却只抓住了一片虚无。他的手微微颤抖，眼中翻涌着无法抑制的痛苦：“谢琼枝！”

谢琼枝的目光依旧清冷，却带着一抹浅浅的笑：“萧冥，黑暗永恒，而光明……总会回来。”

就在身体即将彻底消散的最后一刻，谢琼枝忽然伸手，轻轻抚上了萧冥的侧脸。他踮起脚尖，在萧冥的唇上印下了一吻，轻得几乎像是羽毛拂过，却带着他所有未曾说出口的情感。

萧冥怔住，他的瞳孔猛地放大，像是整个世界都被这一吻冻结。他还未来得及反应，谢琼枝的身影便在他眼前彻底化作点点光芒，融入了漫天的虚空中。

萧冥站在那里，双手空空如也，仿佛失去了整个世界。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谢琼枝的温度，但转瞬即逝。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那双黑瞳中燃起了某种决绝的光芒。

“谢琼枝……”他低声呢喃，声音像是在诉说，又像是在承诺，“光明离开了，但黑暗……绝不会放手。”

话音未落，萧冥的身影也在原地渐渐变得虚幻，最终彻底消失在漫天的光影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