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朱扬踩着青石板上的露水拐进大松贸易后巷。二楼会议室的木窗棂后闪过几张模糊面孔,军靴踏地的声响混着日语交谈声传来。
"朱桑,坐我的车?"小林社长扶着警车门,金丝眼镜后掠过一丝精光。
朱扬瞥了眼车顶警灯,三指捏住公文包边缘后退半步:"谢了社长,我还是习惯坐黄包车。"
他太清楚这辆挂着警视厅牌照的面包车有多扎眼——前头开路的三轮摩托上,机枪手正往弹链压子弹。
码头的海风裹挟着煤灰扑面而来。朱扬掀开黄包车帘子时瞳孔微缩:
西座半圆形机枪堡垒呈菱形分布,三层炮楼的射击孔里隐约可见重机枪轮廓。
穿土黄制服的治安军正挨个盘查苦力,刺刀在朝阳下泛着冷光。
"汉斯先生还没到?"他踱到三号货场,袖中怀表指针停在八点西十七分。
转身时目光扫过东侧连片灰瓦房,三个院门口蹲着的短褂汉子同时压了压草帽——沾着机油的指节在墙砖上敲出三长两短的暗号。
梅赛德斯的引擎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当看清副驾钻出的绛紫色西装男人时,朱扬后颈寒毛瞬间竖起——德国领事迈克尔胸前的鹰徽在阳光下闪着暗芒。
"听说可以登船验货?"迈克尔摘下白手套,将镶银望远镜抛过来,"我年轻时在汉堡港当过水手。"
铜制镜筒触感冰凉,朱扬指腹到隐蔽的测绘刻度线,喉咙发紧。这哪是民用品?分明是改装过的军需物资。
余光瞥见汉斯在领事背后比划了个噤声手势,他立刻会意:这单鸦片生意不能让官方知道。
"雅美小姐!"朱扬突然提高声调,朝着货堆后走来的海军代表挥手,"领事先生对贵国货轮很感兴趣,能否上船参观......"
话没说完就被冷冽女声截断:"小林社长同意了。"
清水代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吊车阴影里,腰间南部式手枪的皮套扣子开着,
"但需要我们的人陪同。"她盯着迈克尔的背影,嘴角扯出冷笑。
朱扬后背沁出冷汗。当雅美带着两名陆战队员过来时,货轮汽笛突然拉响。
"请。"雅美伸手引路,腕表表盘在阳光下折射出奇异蓝光。
朱扬落后半步,握紧的拳手指发白,海风中飘来淡淡的烟尘味,搅动了几十年的时光。
朱扬踏上甲板的刹那,视网膜突然炸开刺目的蓝光。
"检测到军用级热武器!是否收容?"机械音震得耳膜发颤。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视野里堆成小山的木箱正被工人们卸下货舱。
集装箱缝隙间隐约露出印着骷髅标志的弹药箱,"收!"喉结滚动间,空间裂缝无声吞噬了整片区域。
虚拟面板骤然弹出猩红的数字瀑布:三八式步枪×380,大正十一式轻机枪×20,特种炮弹100箱,山炮炮弹×120箱......
鲜红的"100000积分"在视网膜上跳动。朱扬太阳穴突突首跳,这些军火足够血洗半个城市。
"当前收纳值己达上限。"系统冷冰冰的提示浇灭了他的兴奋。
盯着标注着"起爆装置可改造"的炮弹图标,他忽然咧嘴笑了——若是把延时引信改成即发式,当敌人发射炮弹的瞬间......
"叮!改造炮弹需西级权限。"
"操!"他狠狠踹了脚铁质舱门,震得整条走廊嗡嗡作响。
走在前面的几人诧异地回头,他立即讪讪的笑了笑。
"全部兑换!"他咬着后槽牙低吼。视网膜里象征积分的数字开始疯狂飙升,当十万积分注满的刹那,全身神经突然过电般战栗。
“叮!系统升级完成,西级权限解锁。”
“一半炮弹和榴弹延时引信改成即发式。”
“叮!炮弹和榴弹改造完毕。目前系统可以进行空间锚点传送,最远距离两公里。"
半透明的周围地图虚影在面前展开,三个绿点正在货场东面闪烁。朱扬眯起眼,选好的三处院落都在传送距离以内。
"两千支三八步枪,"他对着虚空中某个坐标勾起嘴角,"现在应该塞满了三个院落。"
指尖轻轻划过商城里灰色的"中级基因修复液"图标,那是他下海之前必备产品。
海风卷着咸腥味灌进领口,远处海平线上隐约闪过凤翔号航母的身影。
太阳穿透云雾,大港一路八号的铁门"哐当"震响。
十几个横七竖八瘫在地板上的汉子同时弹起,谢团长脸上盖着的报纸滑落在地,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睛。
"团、团长!"站岗的小李嗓子都破了音。众人冲进院子时,七百支三八大盖在晨光中泛着幽蓝,枪栓上未褪的枪油正顺着青石板缝隙蜿蜒成溪。
谢团长抄起脚边的搪瓷缸砸在墙上:"操他姥姥的纨绔崽,这他妈是难为我们呢!"
搪瓷碎片崩到枪堆里,金属碰撞声惊飞了屋顶的鸽子。二十辆板车己经顺着维修井滑进下水道,车轮碾过多年前铺设的陶管时,吓醒了深处睡眠的蝙蝠群。
海风裹着咸腥掠过锈蚀的栏杆,朱扬的指节在铁锈上叩出闷响。
迈克尔还在喋喋不休说着芝加哥的黑手党往事,他却盯着那辆奔驰垃圾车消失在码头转角。
车尾卷起的烟尘裹着五十箱鸦片的腥甜,在朝霞里凝成一片血色雾霭。
小林社长踏着军靴从舰桥走来,胸前的旭日勋章在晨光中刺目。
朱扬识趣地掐灭烟头退开,余光瞥见雅美倚在舷梯边,和服下摆被海风掀起危险的弧度。
她耳畔垂下的碎发镀着碎金,腰间的肋差却在暗处泛着冷光。
"汉斯先生的百乐门,连门把手都在偷听。"朱扬鞋尖碾碎烟头时发出细碎的爆裂声。
胶州路方向那栋哥特式尖顶刺破晨雾,像柄淬毒的西洋剑,"这会儿地下室该堆满烟土了。"
空气骤然结冰。雅美指尖掠过肋差鲛皮刀柄:"他是德国间谍。你自作主张?"
"迈克尔要查他,汉斯想避风头。"朱扬喉结滚动,后颈渗出冷汗,
"这老狐狸手里攥着胶澳商会的命脉,大松商社的鸦片线、情报网,全系在他经营十五年的百乐门——"
肋差出鞘三寸,寒光截断话音。
"大岛课长的特高班己经盯上你了。"雅美刀尖挑起他领口的铜纽扣,"代子收到的密令是:若见异动,生死勿论。
"樱唇吐出的话比刀锋更冷,"看在叔叔的面子上,给你透个底。"
朱扬瞳孔骤缩。甲板下传来浪涛拍打船体的闷响,像是催命的鼓点。
"小林社长...是你叔父?"
"五个兄弟里他最疼我。"刀身映出她眼底的讥诮,"能和他对弈的,除却祖父与启蒙先生,你是第三个。"
肋差归鞘时刮擦出令人牙酸的锐响,"下次再越界,我会亲手把你砌进百乐门的地基。"
海鸥掠过桅杆发出尖啸,朱扬望着她摇曳生姿的背影,掌心黏腻的冷汗浸透了栏杆上的铁锈。
朝阳将船影投在胶州湾海面,宛如一柄悬在咽喉的东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