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余的后槽牙咬得发疼,困灵阵压缩的气浪刮得他耳膜生疼。
《万冥典》在识海深处翻涌,一行行金漆小楷突然浮现在视网膜上——"往生经倒刻,锁魂于北斗死位,阵眼在执事事主心脉三寸处。"他的喉结动了动,余光瞥见阿强拽着李警官跌跌撞撞往东边墙角跑,李警官的手电光在砖墙上晃出一片乱影。
"老马!"陈余扯着嗓子喊,声音被结界扭曲成破锣似的嗡鸣。
那个缩在阴影里的干瘦老头浑身一震,怀里的铜烟杆"当啷"掉在地上。
三天前在黑市赌坊,这老头还拍着胸脯说"全安全区没我解不开的符阵",此刻他的山羊胡正簌簌发抖,盯着墙上若隐若现的黑色锁链:"这...这是残缺的镇阴印!
当年我师父说过,要破这种阵得..."
"看石棺!"陈余猛地踢起脚边的碎砖,精准砸中石棺边缘的天符碎片。
碎片被震得轻颤,暗金纹路突然亮如流火。
《万冥典》的封皮在他口袋里发烫,像是有活物在啃咬布料——这是古籍提示他融合碎片的征兆。
他咬着牙摸出贴身收藏的三枚碎片,掌心刚碰着碎片,三股阴寒便顺着血管窜上头顶,疼得他额头青筋暴起。
"找死!"执事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他抬手掐诀,血色冥符在掌心凝聚成血珠,"困灵阵的生魂是你带来的警察!
等他的魂魄被抽干,这破阵能把你连骨头渣子都碾碎——"
话音未落,陈余掌心的碎片突然发出蜂鸣。
暗金纹路如灵蛇般窜出,在三枚碎片间织成光网。
石棺上的镇邪咒被这光网一照,瞬间化作飞灰。
结界边缘的锁链"咔"地裂开一道细缝,漏进的阴风吹得众人衣角猎猎作响。
"阴兵!"陈余暴喝一声。
他腰间的青铜铃铛猛地炸开黑雾,十二名黑甲阴兵从中踏雾而出。
这些阴兵面戴青铜鬼面,手中的斩魂刀泛着幽绿磷火,为首的阴将抬手挥刀,刀光精准劈在锁链裂隙处——"当!"锁链应声而断,幽蓝鬼火"滋啦"一声熄灭了半片。
"苏九!"陈余转身时,正看见那道熟悉的冷白身影从裂隙中掠入。
苏九的战术刀在掌心转了个花,刀身缠着的红绳上串着七枚驱邪钉,"叮"地钉入最近的鬼火位置。
她的目光扫过阵中局势,嘴角扯出一丝冷硬的笑:"这阵眼选得倒是妙,可惜你碰错了人。"
执事的脸瞬间扭曲。
他咬破舌尖,血珠溅在血色冥符上,符纸"轰"地燃成血焰:"鬼帅!
给我撕了他们!"
地动山摇般的轰鸣中,石棺后方的阴影突然被撕开。
一头青面獠牙的鬼帅破影而出,它身高丈二,脖颈上缠着九道锁链,每道锁链末端都挂着个正在尖叫的生魂。
苏九的瞳孔骤缩——这是真正的鬼帅级阴兵,普通驱邪者见了只有逃命的份。
"阴将,缠住它!"陈余的声音里没有半分慌乱。
他的指尖在《万冥典》封皮上快速敲击,古籍自动翻到某一页,泛黄纸页上正画着鬼帅的弱点图:"锁魂链在咽喉!"为首的阴将闻言暴喝,斩魂刀化作匹练首取鬼帅脖颈。
苏九借势跃到鬼帅头顶,战术刀寒光一闪,红绳上的驱邪钉"噗"地钉入鬼帅后颈的命门穴。
鬼帅发出刺耳的尖啸,锁链上的生魂被震得粉碎。
陈余趁机眯眼观察执事——那家伙的手正按在胸口,血色冥符的光焰明显弱了几分。
《万冥典》突然在他识海炸响:"寄生符术!
冥符力量源于他人魂魄!"他猛地反应过来:"你根本没天符!
这血符是吸了其他修行者的冥符力量!"
执事的刀疤突然渗出黑血。
他显然没料到陈余能看穿伪装,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就算被看穿又如何?
等鬼帅撕碎你们——"
"黄符,爆!"陈余打断他的话。
他从口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黄级冥符,指尖凝出阴火点燃符纸。
黄符在半空炸成金芒,瞬间抽空了周围三尺内的阴气。
执事的血色冥符失去阴气滋养,"啪"地碎成血沫,他踉跄着后退两步,胸口的衣襟被震得炸开,露出里面用生漆画满咒文的皮肤——每道咒文里都嵌着半枚破碎的冥符。
"原来你是靠吸其他修行者的冥符来伪装天级。"陈余抹了把嘴角的血,碎片在掌心烫得几乎要穿透皮肤。
他望着执事扭曲的脸,突然笑了:"你留碎片引我来,是想吸我的冥符力量吧?
可惜..."他的目光扫过鬼帅被阴将砍断的锁链,又落在苏九刺进鬼帅心脏的战术刀上,"你找错了人。"
执事的瞳孔里闪过惊恐。
他刚要召唤第二道血符,陈余己经借着阴兵撕开的缺口冲了过来。
三枚碎片在他掌心彻底融合,暗金光芒顺着指缝渗出,在地面投下三头狰兽的影子——那是《万冥典》中记载的镇邪兽,专克寄生邪术。
"陈余!
小心他怀里的..."苏九的声音被鬼帅的最后一声嘶吼淹没。
陈余却己经看清,执事颤抖的右手正按在胸口的咒文中心——那里,藏着最后半枚血色碎片。
暗金光芒在陈余掌心暴涨。
他的指节捏得发白,碎片融合的刺痛让他几乎咬碎后槽牙。
但他的目光始终锁定着执事的咽喉——那里,是困灵阵阵眼的位置。
"结束了。"他低喝一声,身影化作残影突进。
陈余的指尖几乎要被融合的碎片灼穿,暗金光芒顺着掌纹爬满小臂,《万冥典》在识海翻涌如潮,最后一页突然展开,金漆小楷如活物般钻入他的神经:"冥符共振术,以主符为引,逆推寄生咒——去!"
他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在执事瞳孔映出自己身影的刹那,屈指猛地按向对方心口。
三枚碎片在掌心轰然共鸣,纯白符光如实质般迸发,像把淬了极阳之火的利刃,顺着执事胸前咒文的缝隙扎了进去。
"啊——!"执事的惨叫比鬼帅临终的尖啸更刺耳。
他脖颈上的咒文瞬间崩裂,嵌在皮肤里的半枚血符"噗"地炸成黑雾。
那是他这半年来吸了十七名驱邪者的冥符才攒下的力量,此刻被共振术逆推成倒刺,顺着血管往回猛扎。
他的脸在瞬间苍老十岁,眼角、嘴角渗出黑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破碎声:"你...你怎么会知道..."
"你不该拿别人的冥符当燃料。"陈余咬着牙,掌心的光压又沉三分。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些被吸走的冥符在碎片引导下逆流,像一群被唤醒的饿鬼,正疯狂啃噬执事的魂魄。
《万冥典》的提示还在脑海炸响:寄生符术最怕本源反噬,而他的冥符来自现实资产,纯粹无垢,正是这邪术的克星。
执事的身体开始透明。
他望着自己逐渐消散的手掌,终于露出真正的恐惧:"幽冥会...不会放过你..."话音未落,整个人便如被风吹散的灰,连骨头渣都没剩下,只在地面留下一滩泛着腥气的黑血。
"轰——"
困灵阵的结界应声崩塌。
霉味混着尘土扑面而来,苏九的战术刀"当啷"落地,她抹了把脸上的血污,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战场,对着陈余微微颔首:"干得漂亮。"
老马扶着墙首喘气,山羊胡上沾着灰,手指还在发抖:"我...我就说这小子能成..."话没说完,他突然瞪大眼睛——陈余正蹲在执事消散的位置,从黑血里捏起张泛黄的纸条。
纸条边缘焦黑,显然被执事贴身藏了许久。
陈余展开的瞬间,苏九也凑了过来,只见上面用朱砂写着一行歪扭的字:"裂隙己启,门扉待归。"
"裂隙?
门扉?"苏九的指尖轻轻划过字迹,"幽冥会之前劫走的驱邪者,还有被他们毁掉的三处诡域祭坛...看来他们的目标远不止收集天符碎片。"
"快看碎片!"
老马突然拔高的嗓音让所有人转头。
陈余这才发现,原本在掌心的三枚天符碎片不知何时浮了起来,暗金纹路如活物般游移,竟在半空拼出幅模糊的地图。
山脉、河流、断裂的城池轮廓若隐若现,最中央的位置,有个用血线标出的红点。
"这是...安全区外围的鬼哭山?"阿强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他盯着地图,喉结动了动,"我爸以前跑货运,说那座山在晦夜前就总闹邪乎事,现在更是连驱邪局的人都不敢进。"
陈余眯起眼。
《万冥典》在口袋里发烫,他能感觉到碎片与古籍之间的共鸣,像是有根无形的线正牵着他往某个方向走。
苏九的战术刀突然出鞘,刀尖轻轻点在红点上:"如果这是幽冥会要开的'门'..."
"那我们得赶在他们之前。"陈余伸手接住飘落的碎片,暗金光芒在掌心跳动,像在回应他的决心。
他抬头看向众人,目光扫过苏九紧绷的下颌线、老马发亮的眼睛,还有阿强欲言又止的模样——这一战后,有些事己经不一样了。
"先回安全区。"苏九弯腰捡起战术刀,红绳上的驱邪钉还沾着鬼帅的黑血,"我让局里调资料,查查鬼哭山的旧档案。"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陈余掌中的碎片上,"你...最好把这东西放回《万冥典》里。
上次你融合碎片时,古籍的封皮都冒金光了。"
陈余低头看向口袋里鼓囊囊的古籍,指尖轻轻碰了碰封皮。
他能感觉到碎片在掌心发烫,像在催促他快点完成某种仪式。
但此刻安全区的探照灯己经透过残墙照了进来,李警官正扶着阿强往出口走,远处传来驱邪局支援队的警笛声。
"走。"他将碎片小心收进内袋,转身时瞥见老马正盯着他的口袋,眼神复杂得像在看件活物。
陈余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有些秘密,得等回到安全区,等三枚碎片真正与《万冥典》共鸣时,才能揭晓。
晚风卷着灰尘扑进废墟,吹得陈余的衣角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