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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巷的警灯划破夜色，陈余坐进副驾驶时，警服下摆还沾着老周尸体旁的湿土。
苏九踩下油门的瞬间，他的手机在掌心震动——是小斌的视频通话请求。
"发过来。"小斌的脸挤在屏幕里，镜片后的眼睛熬得通红，"刚黑进驱邪局的云服务器借了算力，你那破手机拍的雪花点，我能给你拉到4K。"
陈余迅速调出照片，指尖悬在发送键上顿了顿。
后视镜里，小梅缩在后排角落，医疗包的金属搭扣咬进她手背，渗出细密血珠；老胡抱着头，喉间发出类似呜咽的闷响，烟味混着冷汗味在狭小空间里打转。
他按下发送键，屏幕亮起的蓝光映得苏九侧脸冷硬如刀："王奶奶的死亡地点是废井附近。"
"废井..."陈余重复这两个字时，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老胡之前说那口井被水泥封了三次，可封得住井，封得住井里的东西吗？
手机震动，小斌的尖叫炸响在耳边："我艹！你拍的这是啥？"
陈余把手机举到两人中间。
原本模糊的骨掌影像被拉成清晰的动态图，青灰色骨节上的锁魂纹像活了似的游动，最诡异的是骨掌周围的空气——没有实体该有的光影折射，反而像水面倒映的月亮，手指戳上去能穿透。
"意识投影。"苏九突然开口，她盯着屏幕的眼神像在看某种危险的猎物，"我在驱邪局档案见过，高级诡物用执念具现的虚像，用来标记猎物。"
陈余的手指无意识着西装内袋的《万冥典》，古籍封皮上的烫金纹路硌得他生疼。
老周指缝里的焦黑碎纸，王奶奶...他猛地抬头："苏队，老周和王奶奶身上有没有这种碎纸？"
"法医初步报告。"苏九从战术腰带抽出平板，翻到照片页，"老周指缝里的是半张冥符残片，王奶奶...在她舌下发现了完整的。"
照片里，暗紫色冥符上的纹路像扭曲的血管，陈余瞳孔微缩——这纹路他在《万冥典》里见过，是记载中用来镇压怨魂的"锁灵印"。
可正常冥符哪会出现在活人口中？
警车碾过拆迁地的碎石路，废弃的厂房在月光下投出巨大阴影。
苏九刚刹住车，车外就传来喊叫声："小余！
小余！"
陈余推开车门，张叔佝偻的身影从断墙后冲出来，他手里攥着顶旧毛线帽，帽檐沾着草屑，见着陈余就抓住他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你爷爷当年说过，这地儿不干净！"
"张叔？"陈余反手按住老人颤抖的手背，拆迁前张叔总端着搪瓷杯来他家唠嗑，此刻他眼眶通红，喉结上下滚动："五八年大炼钢那会，这片儿是乱葬岗。
死了的人没棺材，拿草席一卷就埋...后来盖厂房打地基，挖出过半副人骨，沾着草席的碎线头。"
"草席..."陈余想起老周尸体下的潮湿痕迹，像极了被雨水泡烂的草席纤维。
苏九己经戴上橡胶手套，往废井方向走去，井边的水泥封盖裂出蛛网状纹路，缝隙里渗出暗黑色液体，带着腐肉般的腥气。
"苏队！"小梅突然喊出声，她蹲在井边，用棉签沾了点液体，"和老周伤口里的黑色液体...一样。"
苏九取出密封袋的动作顿了顿，转头时，陈余看见她耳麦亮起红光——是驱邪局实验室的消息。
她听了几秒，脸色彻底沉下来："液体里检测出高浓度怨念结晶，这是诡王级存在才能生成的控制媒介。"
夜风卷起碎纸片，擦过陈余的脸。
他摸出怀里的手机，小斌又发来了新分析：骨掌投影的运动轨迹，和废井的位置完全重合。
张叔还在絮叨："后来有个道士来做法，说要封三口井镇怨气...老胡家那口，就是第三口。"
陈余突然想起老胡之前撞翻铁马时的慌乱——他不是怕井，是怕井里的东西根本没被封住。
月光被乌云遮住的瞬间，废井里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有什么东西，正从深处，缓缓...浮上来。
废井里的闷响像重锤敲在众人神经上。
陈余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手指下意识攥紧西装内袋的《万冥典》，古籍封皮的烫金纹路几乎要嵌进掌心——那是他在"晦夜"后唯一能抓住的安全感。
"井...井里有东西！"老胡突然踉跄着后退，撞在警车侧门上，金属凹陷的声响惊得小梅手里的棉签"当啷"掉地。
张叔的旧毛线帽"啪"地落在泥里，他佝偻着背想去捡，却被陈余扶住胳膊："张叔，您先上车。"老人浑浊的眼睛映着废井方向，喉结动了动，最终攥住陈余手腕："小余，那道士当年说过，封井要镇三重...第三重，就是块刻满鬼画符的石板。"
"石板？"陈余瞳孔微缩。
他想起老胡三天前酒局上的嘟囔——拆迁办去年卖了块破石板给个戴斗笠的怪人，说是从地基里挖出来的"老物件"。
当时他只当醉话，此刻却像根刺扎进记忆："老胡，那石板现在在哪？"
"我...我哪知道！"老胡额角的汗滴成串，"就...就堆在旧仓库后墙根，后来那男的开着破三轮拉走了，说是什么'镇阴石'！"他突然抓住陈余衣袖，指甲几乎要抠进布料，"可那石板早被水泥封在地基里了啊！
五八年打地基时我跟着搬砖，亲眼见石匠把石板砌进墙里的！"
苏九的战术靴碾过碎石，她摘下耳麦时，月光正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得她肩章上的驱邪局徽章泛着冷光："废井里的怨念结晶浓度还在攀升，实验室说最多半小时就会具象化。"她目光扫过陈余，"你想去旧仓库？"
陈余摸出手机，小斌发来的轨迹图还亮着——骨掌投影的移动路径，终点正是旧仓库所在的拆迁区西北角。
他对着苏九点头，又转向张叔："您在警车上等，有李警官看着安全。"老人张了张嘴，最终只能攥紧毛线帽退到车边，车灯在他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
旧仓库的铁皮门锈死了，苏九抽出战术刀划开铁链的瞬间，霉味混着腐土气息扑面而来。
陈余踩过满地碎砖，鞋底碾到半块陶片——是五八年大炼钢铁时的坩埚残片，张叔说的乱葬岗，应该就在这底下。
"冥典，探测。"他低声念诵，掌心的古籍自动翻开，封皮上的烫金纹路化作一道幽蓝流光没入地面。
陈余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视野里的地面浮现出淡绿色脉络——那是《万冥典》解析出的地下能量场。
他顺着脉络移动脚步，在靠近后墙根的位置猛地顿住："这里。"
苏九打亮战术手电，光束下的水泥地面泛着不自然的青灰色，裂纹里渗出的暗液和废井的如出一辙。
陈余从西装内袋摸出叠冥符，指尖划过最上层的玄级冥符——那是用拆迁款兑换的，此刻泛着暗红色微光。
他屈指一弹，冥符"唰"地扎进地面。
阴风骤起。
旧仓库的铁皮顶被掀得哐当作响，小梅的马尾辫被吹得扫过脸颊，她慌忙扶住旁边的破木箱；老胡踉跄着撞在墙上，指甲在砖缝里抠出血来；苏九的战术手电晃了晃，最终稳稳照向地面——被冥符击中的位置正在龟裂，蛛网般的裂缝里渗出黑雾，像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撕扯水泥。
风停时，地面裂开半人宽的缝隙。
"回来...回来..."
断续的低语从地底涌上来，像有人用生锈的指甲刮擦金属，刺得人耳膜发疼。
陈余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万冥典》在他怀里发烫——这是诡物的精神污染，但古籍自动屏蔽了大部分侵蚀。
他蹲下身，指尖几乎要碰到裂缝里翻涌的黑雾，能清晰感觉到其中蕴含的恶意：那是被镇压了七十年的怨毒，终于察觉到有人在撬动封印。
"是它在控制老周和王奶奶。"苏九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她抽出腰间的驱邪钉，钉头的朱砂在黑雾里滋滋作响，"这东西当年没被彻底镇住，石板被挖走后，封印松动了。"
老胡突然跪在地上，额头重重磕在砖头上："我该死！
我不该卖那块石板...那男的给了我十万，说什么'老物件该回老地方'，我就..."他的话被另一声闷响打断——裂缝里的黑雾突然凝结成骨掌形状，和老周尸体旁的投影如出一辙，只是这次，骨节上的锁魂纹红得滴血。
陈余站起身，拍了拍西装上的灰。
他望着裂缝深处，那里隐约能看见半截刻满符文的石板，被黑雾缠绕着，像条正在苏醒的巨蟒。
苏九刚要往前，他却抬手拦住："裂缝太窄，只能爬着进。"
月光再次被乌云遮住时，陈余己经脱去西装，只穿着白衬衫跪在裂缝边。
他摸出一张地级冥符攥在掌心——这是用三套房产兑换的，足够支撑半小时的地下照明。
苏九的手按在他肩膀上，能感觉到他肌肉紧绷，但声音却稳得像山："我下去看看，你们在上面接应。"
黑雾里的低语突然变得尖锐，像是在尖叫着警告。
陈余深吸一口气，低头钻进了裂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