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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贵如油,淅淅沥沥落下。
雨水来时性急,恰似张牙舞爪的淫贼,扯落漫天云裳,庙门外一支带雨的梨花,两瓣挂满水珠,沁润地面沟壑间的泥泞。
残破的城隍庙里,陈鹿把李不染放在神像下草垛,试着摇了摇她。
“鬼天气,说下雨就下雨,李姑娘,你没事吧。”
女人轻哼一声,很虚弱。
下雨、破庙、昏迷的女人……此情此景。。
“我要怎么救你?”
“李姑娘?哈喽。”
李不染轻咳一声,朦胧的说道:“神像,神像下面,瓷瓶内有丹药可压制我的毒。”
“好!”
陈鹿一阵翻找,果真发现了个小白瓷瓶,他拔下木塞,一股药香扑鼻而来。
“吃几个?”
“两粒。”
陈鹿单手扶起李不染,让她可以靠在自己大臂上。
倒出两粒黑色的小药丸,放在手心。
李不染迷迷糊糊,求生欲的本能让她把嘴往前伸。
喂,你别吸我手啊,差不多得了。
“多,多谢了。”
李不染咽下丹药,没一会,苍白的脸颊有了一丝血色,她盘坐在草垛上。
“你把身体转过去。”
她的左肩己经溢出一大片血迹,是替陈鹿挡刀所致。
“好!”
陈鹿转过身,背对着李不染,身后传来衣服撕裂的声音。
俯瞰视角里,陈鹿看见她雪白的左肩,有一道三寸长的伤口,好在伤口不深,只是被刀尖划拉一下。
哎,这么好看的女子为自己挡刀,有恩于我,陈鹿啊陈鹿,你说过的:这人呐,唯独那一口恩仇必报的心气不能断!
李不染忍着痛,单手挤压伤口淤血。
这种角度看奇怪,好比前世看片,属于那种针孔摄像头藏在屋顶角落俯拍的,代入感不是很强。
陈鹿干着急,帮不上忙,背着身喊道:“李姑娘,你没事吧?”
李不染另一只手双指按住左肩一个穴位,鲜血不再溢出,她松了口气:
“少侠,帮我取拿下金疮药。”
“在哪?”
“在我衣服里。”
“好。”
“等等,你能闭上眼吗?”
“可以。”
陈鹿闭上眼,发现俯瞰视角也失去了作用,这挂太符合逻辑了。
“需要吸出伤口毒血之类的吗?”
“多谢少侠,刀上没喂毒。”
陈鹿闭着眼蹲在她身前。
李不染说道:“好在我闪避及时,只是皮外之伤,眼下我气机紊乱,又中了奇毒,近来恐怕不能运气疗伤,更不能动武了。呜~。哼。”
陈鹿闭着眼摸索,呃,好软:“是这里吗?”
“下面一点。”
“这里?”
李不染脸色羞红,“呜~在上面一点。”
“找到了。”
陈鹿摸出一个药瓶子,闭着眼说道:“现在怎么弄,往哪抹药?”
李不染无奈道:“算了,你睁眼吧。”
陈鹿睁开眼睛,这时代女子太封建,左肩半裸,明明穿着亵衣,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话说你是没见过比基尼啊。
“有,有劳少侠了。”
“不要叫我少侠了,我叫陈鹿,多谢李姑娘挡刀之恩。”
陈鹿把药粉涂抹在她伤口上,后者睫毛微微一蹙。
“很疼吗?”
“不疼。”
不疼你颤什么?
李不染将衣服盖好,靠坐在神仙供台旁边。
陈鹿拿出水囊,李不染下意识去接,眼中出现久旱逢甘露的炙热。
“多谢少……”
咕噜咕噜陈鹿仰头牛饮,余光看见李不染的手僵在半空……
有点尴尬……
他将水囊递了过去:“对不起,你先喝。”
李不染口干舌燥,一发狠,接过水囊,不管了。
轰隆隆,庙外春雷炸响。
这所城隍庙很是老旧,供台之上城隍爷的脑袋不知被谁削去,只余下半个木头身体。
“陈,陈鹿,我要运功疗伤,你能为我护法吗。”
“怎么护?”
李不染扯出一个笑意:“守着我就行。。”
“行!”
许久之后……雨停了,天黑了。
李不染缓过气来,脸色也好了许多。
她缓缓睁开眼,轻声道:“你不好奇那些追杀我的人吗?”
陈鹿说道:“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我便不问,你不是也没问我么。”
李不染侧眸看去,只见这位穿着书生模样的男子,在拨弄篝火,火苗窜动,照亮他硬朗的脸庞。
架着的两只山鸡烤得油光发亮,金黄的鸡皮 “滋滋” 冒油,他翻烤山鸡的动作很生疏,却专注。
草垛边斜放的弓箭上还沾着草叶,弓弦磨得发亮,箭矢暗红,想来是刚射过山鸡。
香气往人鼻子里钻,馋得她忍不住吞口水。
陈鹿突然抬头一笑,惊得李不染正襟危坐。
“李姑娘,来一口,我是第一次。”陈鹿将一只烤好的山鸡递了过去。
李不染接过,吹了口气,咬下一口,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咦,还不错。
陈鹿没她吃的那么温柔讲究,大口朵颐,他也不嫌烫。
“我真是烧烤小天才!”
两个人很快就把食物消灭干净。天黑透了,今晚只能在这破庙睡了。
李不染欲言又止,终是下定了决心:“陈鹿,那些追兵是血衙的人,我是他们口中的反贼,你怕不怕?”
陈鹿没精打采的拨弄柴火,似是毫不在意,老子背了十几条人命要去投靠土匪了,反贼,谁还不是个贼啊!
“你……真是负笈游学的书生?”
“不是,我要去响锣寨拜山头。”理论上来说,咱们差不多是一路人啊伙计。
李不染鬼使神差的心中涌起一股惊喜。
陈鹿突然问道:“李姑娘,你知道如何修炼武夫气境吗?”
李不染颔首,毫不避讳说道:“知道。”
“姑娘可愿教我?”
“当然可以。”
陈鹿惊讶:“你都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就答应的这么爽快?”
李不染眸子黠光流转:“我乐意。”
“嗯?!”
李不染补充道:“我方才重伤昏迷,你克己守礼,一身正气,对我又有救命之恩,我教你气境修炼法门,有何不可。”
“很合理。”陈鹿感叹。
陈鹿双手垫在后脑躺在草垛里,仰头望着破庙残破的屋顶,隐隐可见繁星点点。
叹息道:“也不知道翠兰这会睡了没?”
“翠兰是谁?”
“我媳妇。”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