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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八的清晨，谢明懿被窗外此起彼伏的剁肉声惊醒。她披上棉袄推开窗户，冷冽的空气夹杂着腊肠的香气扑面而来。
"妈妈，我想去外婆家！"孝安光着脚丫跑进来，小脸兴奋得通红，"外婆说今天要蒸年糕！"
谢明懿把儿子冰凉的小脚捂在手心里："先把棉袄穿上，地上凉。"她看了眼墙上的挂历，"等会儿妈妈送妹妹去外婆家，带你去买年货。"
思琦己经醒了，正坐在小床上玩那个红气球。自从动物园回来，这个气球就成了她的宝贝，睡觉都要攥在手里。谢明懿给她穿上新做的红棉袄，领口和袖口都绣着小梅花。
"走，先去吃早饭。"谢明懿一手抱着思琦，一手牵着孝安往厨房走。路过院子时，隔壁王婶正叉着腰骂自家男人："让你买两斤五花肉，你倒好，买的全是肥膘！这能做什么？做油渣都不够格！"
王叔缩着脖子不敢吭声，看见谢明懿一家，尴尬地笑了笑。孝安偷偷做了个鬼脸，小声说："王爷爷又挨骂了。"
厨房里，谢明懿熬了小米粥，热了昨晚剩的馒头。思琦坐在特制的高脚椅上，小手抓着馒头往嘴里塞，米粒糊了一脸。孝安则狼吞虎咽，急着要出门。
"慢点吃，别噎着。"谢明懿给儿子擦了擦嘴，"一会儿先去供销社买糖和瓜子，再去副食店称肉。"
吃完饭，谢明懿收拾好思琦的尿布和小棉袄，装进布包里。思琦似乎知道要去外婆家，高兴地拍着小手："外！外！"
"对，去找外婆。"谢明懿亲了亲女儿的脸蛋，又嘱咐孝安，"把围巾围好，外面冷。"
出了大杂院，巷子里比平日热闹许多。卖糖葫芦的小贩推着自行车吆喝，几个孩子围着不肯走；修自行车的张师傅在路边支了摊，生意比平时好上几倍；就连平日冷清的杂货铺门口都排起了长队，都是来买年画和鞭炮的。
一进门，就闻到浓郁的糯米香。李桂花正在厨房忙活，见女儿来了，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哎哟，我的小思琦来啦！"
思琦见到外婆，立刻张开小手要抱。李桂花接过外孙女，在她脸上亲了好几口："想外婆没有？外婆给你做了新鞋，绣着小老虎呢！"
"妈，思琦就麻烦您了。"谢明懿把布包放下，"我带孝安去买年货，下午来接她。"
"急什么？"李桂花瞪了女儿一眼，"吃了午饭再走。我蒸了红枣年糕，还炖了鸡汤。"
孝安一听有年糕，立刻抱住外婆的腿："我要吃年糕！要最大的那块！"
谢明懿无奈地笑了："那我们先去买年货，中午回来吃饭。"
出了家门，孝安像只撒欢的小狗，在人群中钻来钻去。谢明懿紧紧抓着他的手："别乱跑，小心被人拐走了！"
供销社里人山人海。谢明懿把购物单拿出来：水果糖半斤、瓜子两斤、红枣一斤、核桃半斤......她一边排队一边盘算，今年工资涨了，可以多买些东西。
"妈妈！我要那个！"孝安指着柜台上的玻璃罐，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水果糖。
"只能选一种口味。"谢明懿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和票，"要橘子味的还是柠檬味的？"
孝安纠结了半天，最后选了橘子味。称糖的售货员是个胖阿姨，见孝安眼巴巴的样子，多抓了一小把放进纸袋里："过年了，给孩子甜甜嘴。"
买完零食，他们又去了副食店。猪肉摊前排着长队，谢明懿让孝安站在队伍里占位置，自己去旁边买豆腐和粉条。回来时，听见前面两个老太太在吵架。
"你踩我脚了！"
"谁让你站这么近？"
"我站这儿碍着你什么事了？"
眼看两人越吵越凶，售货员不耐烦地敲了敲案板："还买不买了？不买让后面的人来！"
谢明懿赶紧拉着孝安往前挪了挪。轮到他们时，她要了两斤后臀尖，又割了一条五花肉。肉摊老板顺手送了一小块猪油："回去炼油，炒菜香得很。"
走出副食店，孝安突然指着路边："妈妈，看！"
原来是个卖糖人的老头，正在用糖稀画孙悟空。周围围了一圈孩子，个个看得目不转睛。谢明懿摸了摸口袋里的零钱："想要吗？"
孝安用力点头。谢明懿给他买了个小老鼠造型的糖人，孝安舍不得吃，举在手里看了又看。
回到谢家时，午饭己经准备好了。李桂花做了三菜一汤：蒜苗炒腊肉、白菜炖豆腐、凉拌萝卜丝，还有一锅老母鸡汤。思琦坐在外婆腿上，正用小勺子挖着碗里的鸡蛋羹。
"妈，您这也太丰盛了。"谢明懿有些过意不去。
"过年嘛。"李桂花给外孙夹了块鸡肉，"孝安多吃点，长个子。"
吃完饭，谢明懿帮母亲收拾碗筷。李桂花小声问："宇轩什么时候放假？"
"说是腊月二十三。"谢明懿擦着桌子，"年前活动多，要加班。"
"那你一个人准备年货，忙得过来吗？"
"没事，我都安排好了。"谢明懿笑了笑，"今天买了肉和零食，明天再去扯块布，给孩子们做新衣裳。"
临走时，思琦己经在外婆怀里睡着了。李桂花摆摆手："让她睡吧，醒了再送回去。你们先去忙。"
回到大杂院，院子那儿更热闹了。西边刘家的两个小子在玩鞭炮，把隔壁赵家的晾衣绳炸断了，赵婶正拎着扫帚追着他们打。东边张家的媳妇在院子里杀鸡，鸡毛飞得到处都是，引得一群孩子捡了做毽子。
谢明懿刚把买来的东西归置好，就听见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对门的孙奶奶，手里端着一碗刚炸的丸子。
"小谢啊，尝尝我做的萝卜丸子。"孙奶奶笑眯眯地说，"你家宇轩最爱吃这个。"
谢明懿连忙道谢，接过碗，又回赠了一包刚买的瓜子。孙奶奶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你这孩子，太客气了。"
傍晚时分，谢明懿正在厨房准备晚饭，突然听见院子里一阵骚动。她探头一看，原来是陈宇轩提前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个铁皮盒。
"怎么今天这么早？"谢明懿惊喜地问。
陈宇轩把网兜递给她："厂里发的年货。有午餐肉、黄花鱼罐头，还有两包酥糖。"他环顾西周，"思琦呢？"
"在妈那儿，我这就去接。"谢明懿把罐头放好，"你先歇会儿，饭马上好。"
陈宇轩却挽起袖子："我跟你一起去。正好把爸妈接来吃饭，我买了条大鲤鱼。"
夜幕降临，大杂院里飘满了饭菜香。家家户户的窗户都亮着灯，时不时传出笑声和电视声。谢明懿和陈宇轩带着两个孩子从谢家回来，身后跟着陈建国和林雅琴。
路过院子时，正碰上王婶在晾腊肉。看见他们一家，王婶羡慕地说："还是你们热闹，老的小的都齐了。"
林雅琴笑着回应："过年嘛，就是要团团圆圆的。"
回到屋里，谢明懿把饭菜摆上桌：红烧鲤鱼、土豆烧鸡、白菜粉条，还有孙奶奶送的萝卜丸子。陈建国从兜里掏出一瓶白酒，给儿子和自己各倒了一小杯。
"老陈，少喝点。"林雅琴提醒道。
"过年了，高兴嘛。"陈建国难得地笑了笑，举起杯子，"来，祝咱们家新的一年，和和美美，平安顺遂。"
"干杯！"孝安举起他的小碗，里面是谢明懿特意给他冲的橘子水。思琦见状，也举起自己的小勺子，咿咿呀呀地叫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