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墨忒尔非常爱她的女儿,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要和女儿待在一起。
但可惜她有自己的职责需要履行,作为如今人类主祭神之一的农业女神,在盖亚隐退后她还担任了一部分大地女神的工作。
因此,大多数时候,身为珀耳塞福涅的女神都是与仙女们在山谷中独自生活,端坐在一旁看着这些美丽的少女嬉戏玩闹。
只是和一般的女神喜欢与自己侍女嬉戏玩闹不同,她就像神庙中的塑像,高高在上,凌然不可侵犯。
此刻,她望向山谷入口的眼眸也如此,淡漠而平静,如崖上雪,水中月,那一瞬间给来者带来的感觉,仿佛冰雪女神典伊那令万物凋敝的冰天雪地扑面而来。
冰寒彻骨,甚至让人望而生畏。
即使是热情洋溢的太阳,也有一瞬间的凝滞。
不过一瞬间的愣怔后,来者眼眸中涌起兴味,他又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山谷中,却看到了少女们惊慌失措的面容,这些在农业女神庇护下天真无邪的少女们慌乱而不知所措,只得一边后退,一边将目光投向远处捧着花束的春之女神。
生着翅膀的小妖精也在空中惊慌地打转,不过随即她们就振动翅膀飞到了珀耳塞福涅身旁,落在女神脚边绽放的花朵中,用花瓣遮挡住自己大部分躯体,探出一点小脑袋,忐忑却好奇地看向来客。
和她们不一样,那是农业女神禁止她们接触,只单纯在故事中听闻过的反派——男性。
唯有芙萝拉从远处的花丛中快步走来,伸出手臂拦在仙女们面前,勇敢地呵斥对方:“无理之人,止步!”
听闻此言,来客立刻停下脚步,微微弯腰向几位少女们行礼,俊美无铸的面容上浮现赧然之色:“美丽的仙女们,惊扰了你们享受自然安宁是我的过错,为了弥补我的过失,我将会为你们献上音乐与诗歌。”
“但也请怜悯怜悯我这在丛林中迷路的吟游诗人吧,我从很远的城邦一路走到这里,丛林中的猛兽让我无法获得片刻停歇,又饥又渴,急需一处安全的庇护所休息,可否容我在这里歇脚片刻呢?”
来者彬彬有礼的态度令仙女们忐忑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这位来者穿着布满刺绣的精致长袍,手腕上带着黄金制作的精美臂环,背后背着一把通体银色的弓箭,手中捧着一把里拉琴,身材健壮有力,露出的部分肢体肌肉线条流畅,蜜色的臂膀上隐隐有光晕流动,简首令人目眩神迷。
没有神明行走大地所笼罩在身上的神光,没有半神那充沛的神眷和充满压迫力的气息。
看上去只是强壮些的凡人。
当然,那俊美无铸的面容,灿烂如金子般的长发,澄澈如天空般的蓝眸,仿佛太阳般热情洋溢的气质让自然仙女不由自主感到亲切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不过听闻此言的仙女并未草率做出判断,她们如雏鸟般齐齐望向身后的珀耳塞福涅,即使是猛然间被惊慌笼罩了心神,也没有宁芙跑到她身后寻求庇护,她们自然地站在珀耳塞福涅面前,就像德墨忒尔吩咐的那样。
而原本站在丛林中,脚下鲜花盛开,谷穗低垂的少女神明垂眸,看了看的金色麦穗。
她那双翠绿的眼眸仿佛蒙上一层轻纱,如雾般朦胧,也如雾般梦幻,她开口,嗓音似清泉般清冽:“诗人,无需过多惊扰森林的安宁。芙萝拉,给他清水与食物,让森林妖精为他指引离开的道路,休息后就离开这里吧。”
仙女领命离去。
而她抬眸望着自称吟游诗人的男人那双如天空般的蓝眸,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这里是不允许男性涉足的领地,是谷物女神的圣域,我原谅你无心之失的僭越,却不会宽容第二次。”
听闻她的言论,仙女们顿时有了主心骨,纷纷簇拥在她附近,小心翼翼地为她隔绝男人的视线。
诗人叹了口气,不见多少失望神色,只是道:“感谢您的仁慈,您的荣光如此炽烈,肯定是一位光辉的女神,可否容在下得知您的名字,将您的仁爱传唱到每个信徒的口中呢。”
这真是标准的信徒与神明间的对话。
不过当事人脸上却看不到什么诚惶诚恐,他的微笑从容不迫,声音抑扬顿挫,不紧不慢,就像在吟诵诗歌。
他的眼中也没有任何波澜,只带着笑意望向被仙女被簇拥着的女神,对方只是格外冷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收回视线。
一点也不像春天那样温和柔软,也不像德墨忒尔般宽厚慈爱。她冷淡,倦怠,也在某些时刻格外具有压迫感。
那令他颤栗的强大一闪而逝,快的仿佛错觉,却没有被抛之脑后。
此刻芙萝拉刚好端来了陶罐与面包,她将这些东西交给诗人,又看了看女神,才开口道:“我们服侍于珀耳塞福涅殿下,殿下是农神之女,是为万物带来崭新之面,令自然复苏的春之女神。”
德墨忒尔之女,春之女神吗?
这下诗人是真的感到了诧异,不过他并未表现出来,而是接过水与食物,真诚地表达了感谢。
随后,他退出了山谷,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无害,也让山谷中堪称傻白甜的宁芙们放下心来。
她们依旧环绕在珀耳塞福涅身边,却己经叽叽喳喳小声交谈起来:“男人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这个男人就不讨厌。”
“呀,他好英俊,我其实还挺喜欢他的,如果男神比他还要英俊,那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但是德墨忒尔女神不让我们和男性接触,男神都很轻浮,不会在意我们这些宁芙。”
“好可惜,他是个人类,不是男神,也不能伤害我们吧。”
“谁知道呢,男人都是残忍又可怖的,哦,我在外界的姐妹和我分享了很多故事……”
芙萝拉略抬高了音调:“好了,姑娘们。”
宁芙们安静下来。
经过刚刚那一遭,花之精灵之她们间树立起了权威,此刻她开口也真的没有人再说话,在一片寂静中,芙萝拉来到珀耳塞福涅面前,低声问到:“殿下,这里本应该是男性绝对无法踏足之地,是神术失效了吗?,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吗?”
在自己侍奉的神明面前,她恭敬地垂下头,聆听女神的旨意。
而春之女神的声音没有丝毫变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仿佛听见若有若无的叹息。
“不,这只是一个意外。”
顿了顿,女神又道:“不用告诉…德墨忒尔,她太过紧张了,愤怒会灼烧她的理智,让她失去本应对人的慈爱,会非常残忍地惩戒无辜冒入山谷的人类,用他的鲜血平息怒火……好姑娘们,你们不会这么做的,对不对?”
说到最后,她声音低沉了下来,一股莫名的韵味涌上宁芙们的心头。
“是,是的。”
芙萝拉脸颊忍不住泛起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