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课刚结束,沃拉抱着魔咒课的笔记本,朝着第二节课的教学场地走去。
“我那根羽毛真的飘起来了,”安娜的语气里带着点骄傲,她从来都没有设想过自己在第一节课上就可以掌握漂浮咒,即使这只是最简单、最基础的咒语,“但你们有没有看到前排的那个男生?他的羽毛是首接冲着教授脑门飞的。”
“当然看到了,”莱纳忍着笑,“还好不是石子。”
两人都笑出声来,脚步朝着人流慢慢往转角处的楼梯走去。
沃拉将手里的笔记本紧了紧,她还是不太适应在人群中放声说笑,但向上微翘的嘴角,证实了她有在仔细听。
就在她们转入另外一条更加狭窄的走廊时,两个人影从人流中靠近过来。
“你咒语念得超稳,教授都点头了。”安娜夸赞道,“对了,是leviosa还是laviosa来着的。”
“Leviosa,只是碰巧那遍念得刚刚好。”沃拉的声音不高,却可以在嘈杂的人群中让人清晰的听见。
布鲁斯走到了她的另外一边,扫了一眼人流,因为走廊里挤满了学生,所以两人靠的很近,“‘刚好’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他只是在找机会夸人罢了。”比安卡熟悉的声音传来,随手将书塞到了布鲁斯的手里。
“有表现就值得夸奖,比安卡。”布鲁斯甚至没有看手里被塞进来的书,看上去己经习以为常了。
这时人流量忽然变得更多,一大群学生正从反方向涌来,穿着深绿色花边巫师袍的二年级学生混在其中。
汤姆·里德尔走在偏右的位置,周围还有几个同学在问他问题。
“上节课的试剂配比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记得这么清楚的,”一个斯莱特林的男生问道,“我刚刚都记串了。”
“把比例在纸上写上西五遍就能记住了。”
“可是我...”
“还是记不住的话,到时候可以来问我,但我还是建议你多写几遍。”
他的语气礼貌却又带着疏离,像是一块石头砸到冰面上。
可冰层下面的水己经沸了。
她还在说话,是他熟的不能再熟的语气。
她没在说给他听,她在跟别人讲。
他本来是那个听这些话的人,现在却只能在人群里,做个掩着耳朵偷听的影子。
就在快要擦身而过的前一秒,他看见她抱着的书本略低了一点,身体向右略偏。
指尖刚好刮过他手臂外侧的一寸,但足以让他的手臂肌肉在那一瞬间紧绷。
她却仍毫无察觉,说着,“可能还是咬字太狠了吧,你下次试着轻一点。”
她的声音是说给安娜听得,却字字清晰的落到他的耳朵里。
下一秒,她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却又近在身侧,“我昨天晚上其实偷偷练了一下。”
“主要就是想试一下能不能念得更顺一点。”
她说的就好像是日常细碎的小事。
可那种不经意的语气,是她以前说给他听的。
他清楚的记得。
她说她梦见以前那间裁缝铺。
她说她偷偷练习过,但不想让别人知道。
把日常切割的很干净,把他剥离的很轻巧。
他的脸上没有反应,只是挂着一贯的礼貌微笑,“记不住,是不够在意。”
那人没听懂,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没事,”汤姆并没有回头看红发消失的地方,手里还握着书,却分明不自觉地抚过刚刚被蹭到的地方,“多看几遍就记住了。”
那一寸皮肤还在发烫。
中层走廊西侧的一间教室里,教授正在讲着第二节课的内容,汤姆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不偏不斜的透过玻璃打下来,照在他干净的袖口上。
他的面前是一本笔记本以及一本课本,墨水瓶打开着,但笔尖还尚未粘上墨水。
窗外,是霍格沃茨的飞行练习场。
一年级的第一堂飞行课刚刚开始。
他久违的没看教授,也没看黑板。
他的目光落在阳光下的草坪上,那个站在扫帚旁的红发女孩身上,不知道她正低头打量着什么。
但他知道阳光从她耳后斜下来的那道光,衬得她很夺目。
汤姆眨了下眼。
他不是在走神,也不是不想听课。他只是在看她的身体是怎么和风对抗,怎么按部就班的完成所有的步骤,怎么跨上扫帚,怎么说“up”。
然后,他就看到布鲁斯·普威特走了过去。
他在说什么,他听不见。
但他靠的不近,也不远。
女孩抬头看了他一眼,注意力从地上转走,她的眼神称不上温柔,却也不是拒绝的疏远。
她好像说了什么,然后轻笑了一下。
那一瞬间,她眼角的弧度是弯着的,嘴唇动了一下。
不是放肆的笑,但足够那个男孩顺理成章的留在那里,也刚好够窗户这头的他看到。
汤姆垂眼,羽毛笔终于沾上了墨水,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咒语。
笔尖落在纸上的声音有一点重,他写的比平时更慢,字与字之间的距离挤得很紧。
草地上,她试着让扫帚浮起来,她的嘴唇张开又合上,她在说“up”。
一次、两次、三次,扫帚终于浮了起来。
“靠近你的扫帚,它不会平白无故跳起来打你!”艾尔瑞克·卡斯本教授的声音隔着风传到草坪上的每一个学生的耳朵里,“飞行的要领是稳住核心和相信自己的心,不是手,也不是脚。”
“Up!”
第三遍,扫帚终于浮了半寸。
“没想到你还有飞行方面的天赋。”身旁传来布鲁斯的声音。
“比起我,我倒觉得你比我更加适合这门课程,”沃拉回答道,“毕竟一遍和三遍哪个比较厉害我还是分得清的。”
“很好,现在跨上去!”卡斯本教授下达了第二道指令,“只需要双脚离地即可,不需要飞得很高。”
讲台上的教授正在翻着课本。
“请注意,本节课的重点是停止咒的句式,里德尔先生,请念出这句咒语。”
汤姆起身,眼神从窗外移回室内,声音低沉清晰。
“Finite Intatem.”
“很好,请坐。”
他坐下时,目光又悄悄移到了窗外。
她的膝盖轻扣,脚尖离地,在风里晃了一下,衣摆贴在腿的两侧。
汤姆的手收了一下,他从未觉得“飞”这种动作有什么意思,可当看见她跃起的那一瞬间,心里某个极深的位置好像被一根线牵了起来。
不是要飞,而是想要拽住她的脚踝,想要掐断在风里的笑,和拉住那句他听不见的给布鲁斯的回答。
布鲁斯手里握着扫帚柄,一只脚搭在地上,但显然己经离地。
他没有立刻打算飞起来,只是看着沃拉在距离他一尺的风里。
“她之前有试过吗?”他低声自问了一句。
“没有,”比安卡替他回答了,“她只是不怕摔。”
布鲁斯没理她,抬眼看了一眼远处的窗户,他知道一定有人坐在那里。
因为在沃拉跃起的那一秒,他听见了。
他听见了一只鸟扑腾翅膀的声音,像是被吓到了。
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荒谬的同情。
被抛下的才是最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