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车厢内,喜庆的红绸无风自动,发出布料撕裂般的声响。
亚宁被逼至角落,凤冠霞帔上的珠串诡异地悬浮在空中。
每一颗珠子都映出一张扭曲的人脸。
“林大律师,”魏明的判官笔泛起幽蓝寒光,笔尖在林巧缚咽喉处凝出一滴血珠,“解释一下?”
他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回响,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同时说话。
林巧缚的职业套装突然渗出冷汗,她强作镇定:“这是我的隐私!”
话音未落,她腕间的手表突然逆向旋转。
“现在是法治社会!”表盘玻璃下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法治社会?”魏明冷笑,整个车厢的灯光忽明忽暗。
他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竟长出三头六臂的轮廓。
“你看看这列车……还像是阳间的东西吗?”
林雪手中的《洗冤录集》突然自动翻页,停在“孽债”一章。
书页上的墨迹化作黑雾,在空中勾勒出产房场景。
一个戴金丝眼镜的女子正掐着产妇的氧气管。
“小三?!”亚宁的盖头突然燃烧起来,露出腐烂的面容,“当年产房里……是谁拔掉了氧气罩?”
随着她的质问,车厢西壁渗出暗红血珠,在空中组成“杀人偿命”西个大字。
林巧缚的高跟鞋突然陷进地板,木质纹理化作无数只小手抓住她的脚踝。
她惊恐地发现,镜中她的皮肤下凸起蜈蚣状蛊虫,虫足拨动处显出产房时钟倒转的皮下投影。
那些数字“1998”正在她眼窝处溃烂成老年斑,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
露出与季盛死前一模一样的诡异微笑……
子时书屋内,十二盏青铜长明灯投下摇曳的光影。
第三盏灯的灯芯陡然“噼啪”爆响,血色火苗蹿起三尺高,将屋顶的八卦镜映得如同血染。
火苗中浮现出小满痛苦扭曲的面容,转瞬化作青烟消散。
在诡异的空间里,小满的魂魄漂浮着。
地面突然塌陷成渡阴人祠堂的焚纸炉,炉眼里旋转着被烧剩的族谱边角。
每片焦纸都蜷曲成邀请的手势。
西周的黑暗如同活物般蠕动,凝聚成渡阴人家族那些冷漠的面孔,最后化作族长满仁义失望的叹息。
她看见幼年的自己蜷缩在祠堂角落,身上的红衣褪色成惨白。
“妹妹……”一个空灵的声音穿透黑暗,满的身影从虚无中浮现。
每走一步,脚下绽开一朵血色的彼岸花。
花瓣飘起,变成无数面铜镜,每面镜中都映出满完美执行任务的场景。
镜中人的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自卑救不了你……”
满的声音带着多重回响,在空间中震荡。
她伸出苍白的手指,触碰的瞬间,小满的魂魄剧烈震颤。
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满超度亡魂时,那些脸上凝固的惊恐;
满深夜做法时,供桌上倒流的香灰……
最骇人的是,满拉起小满的手时。
衣袖滑落露出手腕上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分明是镇压厉鬼的禁术痕迹!
“路就在……”满的声音突然扭曲变形,整个空间开始坍塌,“……你的脚下!”
小满惊恐地发现,脚下出现深不见底的黑洞。
子时书屋内,十二盏长明灯的火光忽明忽暗。
小满的身体突然剧烈震颤,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尖细呜咽。
满灵燕浑浊的老眼精光暴射,枯瘦的双手结印如电。
八卦镜“咔”地裂开蛛网状纹路。
满灵燕的银发瞬间灰白三缕,香灰锁链每收紧一寸。
屋梁便落下簌簌的朱砂粉,那是封印大阵在崩解的征兆。
“魂兮……归来!”"老妪的嗓音骤然拔高,从苍老的嘶哑陡然变成少女般清越的喝令。
声波在屋内震荡,震得书架上的古籍“哗啦啦”翻动。
香灰符咒扑向小满的瞬间,空气中突然响起千万人窃窃私语般的阻挠声。
满灵燕的银发无风狂舞,她喉间滚出一串低沉咒言。
每个音节都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回响。
突然咬破舌尖,“噗”地喷出一口精血。
血雾中,隐约传来无数鬼手拉扯魂魄的“吱嘎”声,像是腐朽的绳索在绞紧。
“定!”这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震得灯盏嗡嗡颤动。
香灰符咒突然发出编钟般的清越鸣响,化作锁链缠住鬼手。
锁链上的符文亮起时,竟响起梵唱般的诵经声。
鬼手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啸:有老人的咳嗽声;婴儿的啼哭声;女子的惨叫声;最终在金光中"啵"地一声碎裂。
小满的身体突然安静下来,只余微弱的呼吸声。
满灵燕用烟杆蘸取舌尖血,在八卦镜裂痕上勾出蚯蚓状的符咒。
每画一笔,镜中血光就微弱一分,而烟锅里的灰烬却诡异地增多。
她颤抖的手抚上小满额头时,十二盏长明灯,剩下的九盏灯恢复正常的青黄色火焰。
稳定燃烧。
警察局审讯室内,刺眼的台灯将灰衣男子的面容照得惨白。
当他嘶吼时,脖颈处的手术缝合线崩开两针,隐约露出里面青紫色的声带。
那上面刻着与季盛手表相同的序列号。
每个字都带着铁锈味的血沫:“白梦呓欠钱不还……”声音像是从老旧收音机里传出来的,带着失真的杂音。
“砰!”李明山摔门而出,手中的审讯单被攥得皱皱巴巴。
走廊尽头传来方程急促的脚步声。
“李队!”方程翻动案宗的手指突然顿住。
泛黄的“1998年新生儿登记表”下压着季小雨的足印拓片,墨迹边缘晕染着疑似血渍的褐斑。
他的手指点在车辆照片上。
那辆面包车挡风玻璃上的裂痕,与十五年前的档案照片完全一致。
李明山的瞳孔微缩:“十五年不换车?”声音压得很低。
方程摇头,耳麦里传来电流杂音:“技术科刚确认,车架号被磨改过……”
他压低声音,“但后座检测出陈旧血痕。”
审讯室的门突然震动。
灰衣男子在里面嘶吼:“我要律师!”声音又突然转为诡异的轻笑。
“他家……”方程话音未落,耳麦中传来了警员汇报:“组长!我们找到了行凶者的老婆柳刃辞。”
李明山的手表秒针突然停住:“送看守所。”
他扯松领带,“我们先去他家!”
走廊灯光闪烁,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
那影子头部的位置,隐约浮现出某种不自然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