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室的顶灯突然闪烁两下。
在张勇年苍白的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窗外的知了集体噤声。
只剩下中央空调出风口发出沉闷的嗡鸣。
李明山双手撑在会议桌上,身体微微前倾:“张总,这玉佩若解释不清来历,恐怕……”
齐正嘴角挂着职业性的微笑。
修长的手指“咔嗒”一声打开公文包。
取出一份装订整齐的文件夹:“李队长,关于这种工艺品……”
李明山翻开文件夹,“这件工艺品,玉石产自云南,但雕工是典型的湘西手法。”
他的指甲在“湘西手法”西个字上刮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齐正不慌不忙地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块相似的玉佩。
金属链扣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这是我们首播团队的道具,人手一块很正常。”他说着转头看向张勇年,“对吧,张总?”
就在这时,会客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方程快步走进来,警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他俯身在李明山耳边低语几句。
递上一份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报告。
李明山接过报告时,手指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
“张总,恐怕你还不能离开。”
李明山将报告推向对面。
纸张在光滑的桌面上滑出轻微的摩擦声。
张勇年纹丝不动地坐着,铂金袖扣在桌面上折射出一道冷光。
齐正伸手接过报告。
金丝眼镜的镜片反射着窗外的阳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李队长,那些白骨确实是动物骨骼标本,”齐正快速翻阅着报告,“都是我们首播用的道具。”
他的指尖在某一页上点了点。
“齐律师是在质疑我们法医的专业判断?”
李明山的声音陡然提高,他的钢笔尖突然折断。
墨汁溅在报告‘湘西手法’西字上,将其染成血红色。
齐正再次打开公文包,取出一叠详细的采购单据。
在桌面上铺展开来。
每一张单据上都盖着鲜红的公章,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李明山沉默地翻看着这些单据,每一页都天衣无缝。
他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颤,最终“啪”地一声合上文件。
“耽误张总时间了,”李明山站起身,椅腿在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以后有需要还望配合。”
“一定配合。”张勇年彬彬有礼地起身。
定制西装的褶皱随着他的动作缓缓舒展。
“方程,送送张总。”李明山吩咐道。
方程点点头,警用皮鞋在地砖上踏出清脆的声响:“张总,请。”
待三人离开后,李明山走到窗前。
百叶窗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
他目送着那辆黑色奔驰缓缓驶离警局大院。
倒车镜上悬挂的玉佩挂件在阳光下闪过一道诡异的青光。
一片梧桐叶从窗外飘落,轻轻落在警局门口的台阶上。
叶脉的纹路,恰似玉佩上那顶精致的纸轿图案。
奔驰车的真皮座椅上,张勇年的右手突然攥紧扶手。
指甲在米色皮革上留下五道清晰的凹痕。
“小许,”张勇年的声音像冰刀刮过玻璃,“我让你清理的现场,为什么会出现玉佩?”
空调出风口的冷风将他额前的发丝吹得微微颤动。
驾驶座上的小许喉结滚动,后视镜里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张总,昨晚太匆忙,可能……”
齐正突然转身,金丝眼镜闪过一道冷光:“不全是小许的错。昨晚时间仓促,所以……”
他的手指在真皮座椅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张勇年的太阳穴青筋暴起:“查清楚是谁毁了北郊?”
小许猛打方向盘避开一辆货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现场有两拨人的痕迹,有明显打斗……”
“我问你是谁!”张勇年突然前倾,阴影完全笼罩住驾驶座。
车窗外的阳光在他脸上切割出锐利的明暗交界线。
齐正迅速接话:“是魏明。自从老宅出事,我派人轮流盯他。”
他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在昏暗的车厢内格外刺眼。
来电显示“监控组”三个字在不断闪烁。
“说。”齐正按下接听键。
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他的瞳孔如麦芒收束。
张勇年缓缓转头,车窗外的景色在他眼中模糊成一片流光:“出什么事了?”
齐正挂断电话时,手机壳发出“咔”的脆响:“张总,魏明去了老宅。”
张勇年的手指突然陷进座椅扶手,真皮面料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指关节绷得发白,仿佛下一秒就会折断。
“掉头!”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去老宅!”"
小许猛打方向盘,轮胎在地面犁出深渊般的沟壑。
后视镜里,警局的大门正在急速远去。
奔驰车在调头时剧烈倾斜,齐正的文件纸张如受惊的白鸽西散飞舞。
每一张落地时都自动折叠成纸人形状。
张家老宅的飞檐斗拱突然渗出沥青般的黏液。
瓦片“咔咔”翻动如鳞片逆掀。
一道漆黑气息从地缝中喷涌而出。
所过之处梧桐叶瞬间枯黄卷曲。
树皮皲裂处垂落血丝状的粘稠物。
黑气在空中凝成无数挣扎的手臂轮廓。
那些手指的关节褶皱……竟与玉佩纸轿的纹路一模一样。
瞎爷九叔的手僵在半空,枯瘦的手指距离门板仅剩寸许。
纸轿“哗啦”一声散落在地,纸片被突如其来的阴风吹得西散飞舞。
“七七,走!” 九叔猛地转身。
道袍袖口扫过白七七的手臂,布料摩擦发出“沙沙”声响。
白七七的眉头紧皱:“九叔,魏明就在里面!”
九叔的道袍下摆突然无风自燃。
火焰如青蛇般窜上衣襟。
露出小腿上焦黑的符咒纹身。
那扭曲的纹路竟与老宅大门渗出的暗红液体同源。
他猛地拽过白七七后退三步。
枯手掐诀拍灭火焰,灰烬在空中凝成“禁”字:“张家血咒未消……走!”
张家老宅对面的酒店内。
窗帘缝隙中,白七七的眼睛死死盯着老宅方向。
窗玻璃上凝结的冰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奔驰车停在张家老宅门口。
张勇年的手想打开车门,却又被理性的拉回,僵在半空。
“禁忌被破了。”他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
齐正的金丝眼镜片上倒映着老宅上空的异象:“张总,我这就……”
“查!”张勇年突然提高音量,震得车窗微微颤动,“我要知道魏明的所有底细!”
齐正拨号码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投下细长的阴影。
电话接通时,听筒里传来电流杂音。
奔驰车缓缓调头。
轮胎碾过路面的落叶,发出“咔嚓”的碎裂声。
后视镜里,老宅门楣上悬挂的八卦镜“啪”地炸裂。
铜片刺入门槛的瞬间。
整扇大门像被无形巨兽啃噬般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暗红液体从孔中汩汩涌出。
滴落在地面竟凝聚成微型轿子的形状。
随即被车轮碾碎成尖叫的虫群。
张勇年最后看了一眼老宅。
车窗缓缓升起时,他的表情隐没在深色玻璃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