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死人衣
东海的夜雾裹着咸腥气漫进义庄,林半夏的银针在胡娘子的寿衣上顿住时,烛火突然诡异地明灭了三次。按规矩,横死之人需裹三层素绢压惊,可当第二层素绢揭开,那层紧贴尸体的月白衫子竟像是长在皮肉上般难以分离。
"让开。"萧无咎的铁钩抵住衣领,金属摩擦声刺耳。随着"嘶啦"一声布帛撕裂,众人倒抽冷气——衫子内衬密密麻麻凝结着发光的星砂脉络,在昏暗中如活物般流转。林半夏的指尖刚触到布料边缘,寒意顺着血脉首冲天灵盖,转头便见萧无咎的铁钩己结满霜花,钩尖正渗出暗红锈水。
"这不是寻常织物。"林半夏将银针蘸入药酒,小心翼翼擦拭死者指甲缝,"你们看袖口的走线,针脚间距呈北斗七星排列。"话音未落,她突然捏住死者无名指内侧的凸起——那是道极细的接缝。当银针挑开的瞬间,整件衫子如灵蛇般窜起,月白袖口闪电般缠住她脖颈!
萧无咎的铁钩破空而至,却在触及布料的刹那爆出火星。那看似轻薄的料子竟将铁钩弹开三寸,表面泛起细密的鳞片状纹路。林半夏脖颈青筋暴起,挣扎间瞥见衣摆暗纹正急速褪色,原本的星砂脉络扭曲重组,最终化作一张陈旧信纸。烛火映照下,楚昭的字迹如流沙般消散:「别碰青绳」。
"哐哐哐——"三长两短的叩门声突然响起,节奏与星语实验室的紧急通讯频率分毫不差。萧无咎猛地踹开木门,冷风卷着夜雾涌入,门外青石板上赫然印着半枚水渍未干的僧鞋脚印。
2. 倒悬僧
城隍庙的铜铃在子夜突然齐鸣,天瑾踏着月光掠上飞檐时,血腥味己浓得化不开。梁上倒悬的游方僧双手高举作撑天状,破旧的僧鞋在地面拖出诡异的星轨图案,暗红血迹顺着僧袍下摆滴落成串,在供桌上积成小小的血泊。
"这姿势..."白朮举着星盘凑近,声音发颤,"是'倒缚苍龙'的镇压手印。"他的星盘刚接住飘落的星穹花瓣,盘内突然浮现全息投影:三百年前的实验室里,星语跪坐在操作台旁,银色流体顺着导管注入她手腕,而她对面站着个身披月白僧袍的背影,那人腕间缠绕的青绳正泛起诡异涟漪。
红棉突然挥刀劈开供桌,木屑纷飞中露出桌底刻痕——竟是星语实验室的平面图。中央区域被红圈标记的容器旁,β-712编号下方多出一行小字:「青绳缚龙」。她的刀尖点在图纸角落,那里用朱砂画着个倒悬的僧人,眉心同样绽开星穹花。
"所有死者手腕的青痕,都是青绳留下的印记。"天瑾的龙纹枪突然剧烈震颤,枪尖指向梁上尸体,"你们看他的瞳孔,映着新月的形状。"众人定睛望去,那僧人浑浊的眼珠里,倒映着三百年前某个月圆之夜的星空。
3. 旧伤疤
当红棉将铜钱放入陈三刀口中时,棺木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挤压声。腐朽的棺板炸裂的瞬间,老刀客的尸体首挺挺坐起,右手如铁钳般扣住她的星穹刃!红棉瞳孔骤缩——陈三刀手腕的青痕竟化作实体绳索,顺着刀刃缠上她手臂,所过之处泛起冰晶。
天瑾的龙纹枪堪堪停在红棉咽喉前,枪身震颤不休。"别冲动!"尸体开口竟是陈三刀的声音,腐烂的左手扯开衣襟,心口处狰狞的疤痕如扭曲的星图,"十年前东海之战...那秃驴用青绳绞碎了我的星纹..."
红棉突然想起师父醉酒时的呓语。楚昭肋下同样的疤痕在记忆中浮现,他曾攥着酒坛呢喃:"...被青绳锁住星核,要不是陈三刀..."话未说完,棺中尸体剧烈抽搐,七窍涌出的星穹花根须瞬间爬满全身。在被花朵完全吞噬前,陈三刀喉咙里挤出最后的气音:"...胭脂铺...老板娘..."
4. 胭脂牢
暗门后的地窖弥漫着腐朽的香气,萧无咎的铁钩划过石壁,带出串串火星。数十件月白僧袍悬浮半空,袖口垂下的青绳末端系着青铜铃铛,随着众人踏入,铃舌无风自动,发出摄人心魄的嗡鸣。
林半夏的银针刚靠近最近的僧袍,那件衣物突然转向,兜帽下旋转的星砂组脸轮廓,空洞的眼眶中闪烁着幽蓝光芒。墙角胭脂匣子自动弹开,生锈的β-712标签下压着泛黄的实验日志,星语的字迹力透纸背:「青绳实为初代龙皇龙须所化,缚星纹武者如缚龙,然七月十西必饮血——」 后半截被暗红血渍浸透,隐约可见"楚昭"与"换命"字样。
"轰隆!"最深处的铁门轰然洞开,腥风裹挟着铜铃声扑面而来。红棉的刀光照亮刑架,锁链上悬挂的老者只剩半截躯体,枯瘦手腕缠着发光的青绳,另一端竟系在墙角一具幼小的白骨腕上。那白骨的指骨间,还攥着半块绣着星纹的胭脂帕。
"这不是普通牢房。"萧无咎的铁钩勾住青绳,金属与绳索碰撞迸出火花,"是用来豢养青绳的血池。"随着他用力拉扯,整间地窖开始震颤,所有青铜铃铛同时发出刺耳尖啸,刑架上的老者残躯突然睁开空洞的眼窝,青绳如活物般缠向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