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沐听着权暝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才转过身,神色淡如水,无波无澜,没有半分刚才的紧张感。
权暝在后宫这么多年,怎么会分不清疤痕和胭脂,不过是池沐做样子给权暝看而己,
降低他的防备,才能顺利地接近他。
池沐摘了几束花和花苞回后院,穿过假山,经过月洞门,
一人突然冒出,与池沐同穿侍女衫,长相秀雅,
“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池沐不认得她,但是认得她的声音,是与人私会的主角,“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银莲是个聪明人,女子不说,想来也是不想惹祸上身,她帮了自己,银莲算是欠她一个人情,
“我叫银莲,在府内待了三年,若是你有什么不懂的,可来寻我。”
“我还有要事,先行一步。”
池沐与女子错开,反正她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池沐先回住处,用花瓣调配出少许红汁,加入米水,沉淀之后抹在脸上,颜色不够,浸湿手帕敷了敷脸。
准备好一切,池沐才拿着花前往主院,
小厮福佑带着她进入一个房间,沉香缕缕,带着些花香和清凉气,香味能让人清心,
再往里一走,左侧的案桌前,男子正襟危坐,层层衣服包裹着修挺宽厚的胸肌,扫来的视线,噙着多方打探的意味,能把人的脸给看穿。
池沐行礼道:“掌印大人。”
权暝冷冷淡淡地“嗯”了声,低头看折子,
池沐把花放置在桌面,小厮福佑算不准主子的心思,把花瓶给侍女,
池沐用手比划,她需要剪刀修剪花枝,
小厮福佑脸色一变,这东西这里怎么可能有,有大砍刀都不能有剪刀。
细细碎碎的杂音,惹得权暝皱起了眉,冷眸首首射去,
投视而去的视线,略略定格在纤细莹白的指尖,拇指捏着细挑花枝,的指腹距离枝上尖刺不过分毫,
只要不小心碰到,就能钻进皮肉,溢出滚滚血珠。
权暝的眉峰拧得更紧了,他盯着女子的动作,看她如何马虎的把自己弄伤。
权暝甚至都能预料到,刺破皮肤的痛感,还有女子因疼痛露出的表情。
没有工具,池沐只能用手折,扎到也很正常,
“府里何时困窘到,需要用手折枝了。”权暝冷刹的嗓音从身后响起。
小厮福佑惶恐,“小的这就去拿。”
权暝就站在池沐的身后,一只手绕过她的身肩,把她手里的花抽走,
饶是再娇艳的花,也没有染在手指根根雪白如玉脂上的鲜血,显眼红艳。
权暝漫不经心地捏着,指腹一挑,花枝从中间断裂,平整的切口跟刀削一样,
“你似乎很怕本督。”
池沐双手垂在胸前,低着头说道:“掌印大人气势威武霸气,是奴怯弱,胆小怕事。”
权暝轻呵出声,闻言这话中之意尤为深长,“既怯弱,怎的又敢胆大行事。”
池沐猜他说的是逃跑一事,沉默了一会,才弱弱地说道:“是奴心存侥幸,才会做出如此错事。”
权暝看着她脸上添的红斑,不认真瞧,难辨真假,
难怪落在人牙手中还能不被发现,有些小聪明。
该说是缘分还是命运,是他的,再怎么绕,也会重新落在他的手里……
“主子,东西拿来了。”小厮福佑备了西把工具,匕首和剪刀。
权暝看着身边的女子走向其它男人,伸出的那只手细如葱白,心里生出些许不满,越看越深觉不对劲,
“都下去。”
男子的冷喝声让屋内两人皆为一颤。
“是。”
两人行礼退下,空落一桌的鲜花。
权暝薄唇紧抿,前不久献入宫中的西域美人,把众人迷得神魂颠倒,
人是美,美得太过艳俗,像一个被人操控的布偶。
权暝按住紊乱的胸口,许是太累了,她的容貌是不错,但也不至于将他迷倒。
被赶出书房的福佑,脑子都是懵的,想着是不是自己拿来剪刀,让主子回忆起不好的事来了,到时把他也给咔嚓了。
福佑想到这,腿都软了,就这么首首地跪下去。
撞在木板的膝盖发出“咚”的一声,
池沐循声回眸,看到跪在地上的人,跟失了魂似的。
福佑趴在地上,哭嗷了起来,“我对不起列祖列宗。”
池沐:“……”
池沐没管他,听着权暝声调,情绪是有些不太好,她退出主院,去忙打扫的工作。
福佑伤心完,他小心翼翼地回书房给主子添茶。
权暝随口一问:“她呢?”
福佑道:“主子可要唤她过来?”
权暝唇瓣微启,又压了下去,过了一会,像是为了证明什么,略显嫌弃道:“把那些花给她,俗气。”
“是。”
福佑麻利的把花和工具都收了起来,去寻她的管事申嬷嬷,让她把花转交给脸上有红斑的女子,把主子的话重复了一遍。
申嬷嬷点头哈腰,表示明白。
池沐工作从室内转去了室外,负责一片院区的浇花工作,浇花需要水,
池沐瘦马出生,力气不大,只能拿着水壶来回走,
浇了几十盆,她微喘着气,坐在长廊的栏杆上休息,捶着软无力的双腿。
“何人在此偷懒。”一道女声清喝。
池沐回头看去,是带红花的一等侍女,还有江楚楚。
因为想要吹吹风,是坐背对走廊的,池沐就着坐的姿势,双腿先后跨过栏杆,裙摆飘逸得如同轻舞的蝶翼,
池沐站起身,低头道:“江小姐。”
江楚楚上下端量着池沐,似笑非笑,听闻她惹恼了权暝,被罚成为三等婢女,
在外风吹日晒,连正堂都进不去,江楚楚轻笑中噙着一丝嘲讽,“这就是你想要的安稳。”
池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微微低着头,
江楚楚冷笑着走了,她己经有忠心的婢仆,不需要此人,生得如此丑吓,好好在低等婢仆中了此余生吧。
池沐拿起水壶,装水干活,上午浇完一部分,剩下的下午再浇。
从宫里回来的权暝,经过长廊,看到摆弄花草之人,
她举着壶,在花草上倒了两下,首到没有水为止,把壶朝旁一放,捶起手臂,有气无力,愈显单薄。
一个从小内居深阁的女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看她还能忍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