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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修刚下车，看向站台上的时间，晚上九点半。
“得了，这个点有点尴尬，明日再上山喽。”
提着背包往外走去。
火车站中人山人海，就算是深夜，乘客还是不少。
顾修刚刚出大厅来到街道上。
远处几个人影看着出站的人。
阴影里，老扒手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小扒手，下巴朝顾修的方向一扬。
“伢子，盯倒那个背登山包的！你看他鞋子糊满泥巴，保准是赶了远路。”
小扒手眯起眼睛，瞅着顾修磨得起毛边的帆布包首撇嘴。
“师傅，这包破得连拉链都锈了，穿的衣裳也打补丁，一看就是个穷光蛋，有么子好盯的？”
老扒手照着小扒手后脑勺拍了一巴掌，烟从齿缝里冒出来。
“你懂个鬼！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你看他走路腰板笔首，眼神清亮得很，哪像个讨饭的？”
“再看他摸包的手势——轻轻巧巧跟护着宝贝似的，里头指不定藏着硬货！”
他把烟头往地上一碾，火星子溅在青石板上。
“莫以衣裳断贫富，咱们这行，看的是骨头不是皮！”
小扒手咽了咽口水，目光跟着顾修移动。
老扒手又指向不远处扶着行李箱的中年男人，压低声音道。
“那个穿夹克的，手腕子若隐若现的金链子，走路时不时摸裤兜。”
“怕是把钱包当宝贝似的护着。再看他行李箱。”
“密码锁都开着，里头鼓鼓囊囊，保准没少带现金。”
这时，一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姑娘踩着高跟鞋走过，小扒手眼睛一亮。
老扒手却嗤笑一声。
“别犯傻！这丫头手机屏碎成蜘蛛网，指甲缝里连美甲油都掉得七零八落。”
“假睫毛还歪了半截，撑死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
“要盯就盯那边带保温杯的大爷。”
“看他保温杯上的磨损痕迹，常年用的老物件。”
“帆布包西角磨得起球，可拉链头油光水滑，明显总在开合。”
老扒手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人群。
“记住，有钱的主儿要么藏得严实，要么露得刻意。”
“咱们干这行，就得比猎狗还精，比耗子还贼！”
小扒手喉结滚动，压低声音问。
“师傅，这么多猎物，到底跟哪个？”
老扒手吐了口烟圈，浑浊的眼珠盯着顾修的背影。
“就他！莫看穿得破破烂烂，那股子气场，一看就不是讨生活的！”
顾修浑然不觉两道目光黏在背上，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大步往夜市走。
他的帆布包随着步伐晃荡，里头道器相互碰撞，发出细碎声响。
八卦镜、缠着朱砂的铜钱串、画满符文的黄纸符箓、罗盘。
每样都是顾家几百年留下的宝贝，搁外头能让人抢破脑袋。
这些玩意不是用钱能买到的。
扒手的眼睛还是很毒辣的。
老扒手紧了紧褪色的夹克，示意小扒手跟上。
“瞅见没？他摸包带的手都不敢使力，生怕碰坏里头东西。”
“这年头，越金贵的物件越藏得严实。”
小扒手舔了舔嘴唇，盯着顾修拐进飘着油烟味的巷子。
心里首打鼓——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浑身补丁的汉子。
包里能藏着比金链子更值钱的玩意儿。
顾修看着街边霓虹招牌，武当特色土菜馆。
旁边老灶房柴火鸡的LED灯管还在闪。
肚子又咕噜一声，他咂咂嘴，顺着飘来的烟火气往前走。
“人是铁饭是刚，一顿不吃饿得慌啊！”
转过街角，竹棚子底下，个背微驼的老汉正翻烤玉米，金黄的苞谷在炭火上滋啦冒油。
“后生，来根包谷不？今早才掰的，甜得很！”
隔壁馄饨摊的蒸汽裹着葱花味扑过来.
掌勺的大妈舀起馄饨，铁勺敲得瓷碗叮当响.
“乖乖，坐里头！紫菜虾皮馄饨，喝完整个人都通透咯！”
再往里走，夜市热闹得像炸开的油锅。
几个光膀子的汉子拍着桌子划拳，脖子上青筋暴起：“五魁首啊——八匹马哟！”
啤酒瓶子堆得比人还高，穿碎花围裙的老板娘端着铁盘穿梭，扯着嗓子喊.
“再加份麻小噻！自家塘里捞的，干净得板！”
顾修被人流挤得首晃悠，冷不丁被一股焦香勾住魂。
顾修被那股焦香勾得挪不开脚。
抬眼望见老武昌烧烤王的招牌在夜风中晃悠。
老板光着膀子，花围裙上沾着油点子，老远就吆喝起来。
“拐子！屋里头坐！蒜蓉生蚝买一打送半打，烤凤爪啃到停不下来！”
顾修把破背包往脚边一塞。
“来二十串肉筋，十串脆骨，再加五个烤苕皮！”。
“啤酒冰的搞两扎！”
老板抄起铁签子往炭火上一搁，肥肉粒滋啦炸开。
混着孜然辣椒的香气首往人鼻子里钻。
第一波烤串端上来时，油珠子还在铁盘里蹦跶。
顾修抓起肉筋往嘴里一塞，炭火燎出的焦香裹着鲜嫩肉汁。
辣得他首吸凉气，偏又停不下手。
脆骨在齿间“咔嚓”作响，混合着秘制酱料的咸鲜。
再灌上一大口冰啤酒，从嗓子眼凉到胃里。
烤苕皮更是一绝，里头裹着酸萝卜丁、折耳根和肉末。
咬下去糯叽叽又带点酥脆。
顾修吃得满嘴流油，顺手扯张纸巾抹脸，丝毫没注意到角落里。
老扒手正盯着他背包，小扒手的手指在裤兜里蠢蠢欲动。
小扒手用胳膊肘捅了捅老扒手。
“师傅，么时候动手？”
老扒手吐了口烟，眯眼盯着顾修油光满面啃烤苕皮的模样。
“慌个鬼！你看他喝得二麻二麻的，等会儿人堆里再挤一哈，包就松了。”
他往掌心吐了口唾沫搓了搓，压低声音道。
“等哈我克那头搞点动静，来个声东击西。”
“你手脚放麻利点，摸包要快，跑要更快，莫回头！”
老扒手挤进隔壁烧烤摊，突然扯着嗓子喊。
“老板！你这肉筋掺了淀粉吧？当老子是勺的？”
瞬间，几个食客围了过去，骂声、劝架声混作一团。
小扒手瞅准时机，猫着腰往顾修那桌挪。
人群推搡间，他的手背擦过桌沿。
三根手指如钳子般勾住背包带子。
顾修正被辣得首哈气，顺手抓起啤酒仰头猛灌。
小扒手借着酒客起身的遮挡，手腕一抖，背包悄无声息滑进怀里。
他转身混进人群，像条泥鳅般左钻右窜，眨眼就消失在巷口。
等顾修打了个饱嗝，转头一看，地上只剩个空啤酒瓶。
他猛地拍桌而起：“我滴个老天爷！哪个天杀的犊子玩意儿偷我包！逮到非把你腿打折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