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薄鼎臣叩谢皇恩。”
“免礼,爱卿平身。”
紧接着按着官职大小轮到了张亢,和杨文广,二人都被封了伯爵。张亢封了清远伯,杨文广则被封为了忠勇伯。
“云麾将军,银绥路副都总管,神武左厢四军都指挥使,左柱国袁文绍上前听封。”宣纸内监一沓圣旨中找了找,翻出了给袁文绍的圣旨,高声的宣读道。
因为大周的头衔太长,所以封赏时都是捡几个重要头衔。同时也是为了区分同名。
太宗朝,有个进士原本是四甲后来有个和他同名的考了二甲,最后朝廷捏着鼻子认了那个人位列二甲。从此之后,关于唱名的事就变得严谨了起来。
“维嘉佑四年,三月己已朔越二十五日癸已,皇帝制曰:人臣能内秉忠诚、外奋智勇而建奇伟之功者,在国家必有高爵重禄,以褒德酬劳,而申至公于天下焉。尔袁氏文绍,生当勋阀,心蕴甲兵,器量恢弘,智谋通变。辅翼朕躬,膺方叔召虎之寄。西夏寇扰,命尔为将,统藩汉马步之师,涉陕西之界,奋其将略,拓土千里,善良安堵。论功行赏,应进候封,重念贤劳,特颁思数,是用授尔奉天翊运推诚宣力武臣、特进金紫光禄大夫,上柱国,平昌郡侯。。。。食邑一千四百户,食实封二百户,子孙世袭伯爵。吁乎到!忠孝固臣子事上之诚,爵禄实国家述下之典。尚愈勤于志虑,忠益树于勋庸。朕既不忘尔功,尔尚毋忘朕训。往惟励翼,服此休嘉。”
“臣袁文绍,感激涕零,叩谢皇恩。”
“薄公爷,袁侯爷,还有两位伯爷,随咱家去换衣裳吧。”一个小内监走上前对着四人说道。
后面的圣旨便是对种谔,钟懿穆世佐等有功将领的封赏。
袁文绍走下去的时候刚好看到了站在武将第五排,身穿三等六梁冠的袁德。父子二人眼神交汇,袁文绍能看出袁德满意的神色。
在殿门口排队的时候袁文绍没有碰见袁德。如今才见了,袁文绍朝着袁德把圣旨捧的高了点。
在没有违反礼仪的情况下向袁德展示自己的成绩。
袁德强压着满脸笑意的点了点头。不过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子了,但是依旧想保持严肃的样子,很带着喜感。
袁文绍嘴角微勾强压着喜意跟着小内监走了。
袁文绍和薄鼎臣各自去了大庆殿外的一间小殿宇中。
几个宫女褪去袁文绍的外袍,拿着早就准备好的新朝服给袁文绍换上。
紧着着便是更换冠冕,将袁文绍头上带着的四等五梁冠卸下,换上早就准备好的二等的貂蝉冠。
大周的冠冕分为五种,其中天子戴二十四梁通天冠,其下诸侯王戴十八梁远游冠,其次便是侯爵之上戴的貂蝉冠。
貂蝉冠实则就是七梁冠上加了貂蝉笼巾,貂蝉冠分为二等。一等是嗣王,国公,首相等人佩戴的,二等便是侯爵,郡公,县公,次相等人所佩戴的。
其下便是进贤冠从六梁一直到二梁。
除此之外还有执法官员专属的獬豸冠。
各种冠冕材质各不相同,使人一眼就看出这个人在朝中的地位,等级森严。
“袁侯爷换上这一身更显得威风了。比之当年的狄相公都不差,怨不得官家一直念叨您呢。”那个小内监笑着对袁文绍赞道。
“官家念叨我?”袁文绍问道,说来忠勤伯爵府落寞,袁文绍虽然进过几次宫,但距离官家都是远远的,应当是没见过的。
“是啊,官家还说要要去前线给将军画像,只是后来被皇后娘娘劝阻这才作罢。”
“等到银川大捷传来,官家曾高兴的说,我大周又出一狄青也。这次您能封侯也是因为官家。据说当时几位相公说要封伯爵,官家却始终不点头,最后还是韩相公说要封侯这才点的头。”内监相袁文绍传达这皇帝点恩情。
“官家恩重啊。”袁文绍感慨一声。
他的功绩是够的,但是还太年轻,西北三年到如今也才二十六岁,可谓是一战封侯。
这在别的朝代或许很稀松平常,但是在以稳重为主的大周来说,就连当时几个开国年轻将领有几个够了封侯标准的都是能压则压最后给了伯爵。
他二十六岁封侯不能说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却也是难得的少年封侯了。
“是奴多嘴了,奴是觉得官家那么好的人,他的苦心应该让您知道。”
“应该的,官家仁德可比肩文帝。”
等换好朝服,袁文绍手持牙板,便从偏殿中走了出来,此时薄鼎臣三人也都换好了服侍。
“袁侯爷。”杨文广和张亢对着袁文绍行礼道。
虽然之前他们是袁文绍的上司,但是如今袁文绍获封侯爵位在他们之上。
“二位叔父,这是在寒颤我。”袁文绍连忙回礼道。
“礼不可废,你小子就安心受着吧。”杨文广颇有些郁闷的道,没办法他虽是副帅但是远远比不得袁文绍身上斩将夺旗的功劳。
四人重新走进大殿,此时对于功臣封赏的名单还未念完。
四人就在那里等着,趁着内监们念完一份后,连忙走上前谢恩道。
“臣平昌郡侯袁文绍叩谢吾皇圣恩,唯愿吾皇千秋长寿。”
。。。。
“免礼,平身。”皇帝的声音从帘子后边传了出来,声音响在空旷大殿之上,回音延绵,加上赵祯身前一道帘幕,高高的台阶,衬得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官家是那样的高贵神秘,威严。
袁文绍起身,退到了武将行列第二排。
其实在唐之前文武并未如此泾渭分明,大多数武将身上也兼着文官的官职。
到了宋代之后,才开始变得泾渭分明了起来。
武将有自己的官阶,文官也设置了一套官阶,不过差遣上也没分的很细,很多文官干武将的活,再到后来明清时期就开始了彻底的对立。
袁文绍的位次为侯爵的第四,站在武将第三排。
排在他上边的是宁远侯顾偃开,和镇南侯,还有那个后来与沈家联姻的小郑将军的兄长永平候郑允升。
这三家都是开国侯,人家家里的丹书铁券上写的可是开国辅运,相当于是买了原始股,各自身上也都有军功在身。所以位在袁文绍之上。
其余开国侯爵没有军功的地位便排在了袁文绍的下边。要是甘老帅在京的话袁文绍估计就是排在侯爵第五了。
光是封赏功臣那个宣旨意的内监便足足念了一个多时辰。
二十七人各个脸上带笑。
对这个自古以来官本位的国家来说,没有什么能比加官进爵更加让人开心了。
加官进爵,便代表着源源不断的金银,可以享受着更高等级的待遇。没有人能抵挡住这种来自于物质与精神上的双重满足感。
封赏结束后赵祯破例让此次西征的将士跨马游街,夸耀武功。
众人换了华丽的仪甲从得胜门入城,转了一圈。
这仪甲穿在身上很是笨重,很是华而不实,要是打仗只怕要被敌人捅穿了你都没反应过来。
不过这也是必要的一来确实比战场上穿的甲胄要好看,二来又和三十里迎接一样,都是为了防备着武将想借此机会造反。
汴京百姓争先恐后的想看看这个为大周立下功劳,戍边多年的大将军的庐山真面目。
五城兵马司维持着秩序。
薄鼎臣带着大军所过之处,下跪的百姓犹如麦田倒伏。
一番夸耀武功后,让大周的百姓知道了不单单只是得中状元才能跨马游街,大胜还朝的将士也可以。
下午入宫接受赐宴。到此时袁文绍才得闲,找到了还未离去的袁德,至此父子二人这才有机会说话。
“父亲。”袁文绍凑到袁德跟前拱手行礼道。
来往的官员注意着父子二人,无不对袁德投来艳羡的目光,想着等每人去找袁德学习学习一下教子的经验。
一战而封侯,古今也就那么几个人。
“嗯,望吾儿日后谦逊有礼,进退有度,不可生骄逸自满之心,战场杀敌,报效皇恩。”袁德虽然很满意,但是也明白,人前教子,床头教妻的道理。
“儿子明白,谨记父亲教诲。”
二人说话间刚巧碰到了盛紘从一旁路过,袁文绍看见了连忙上前躬身行礼道。
“嗯。”盛紘本来没觉得什么,但是看到身边往日要好的的官员头都快垂到了地上也不由得有些心慌。
这才反应了过来袁文绍如今的地位已经大不相同了。
“快起来,快起来。”盛紘强压着瞬间的慌乱走上前将袁文绍扶起。
看着袁文绍头上的貂蝉冠盛紘心中五味杂陈。
一转眼当初看好的少年郎已经成为了朝廷重臣,加封侯爵,一来为自己的眼光独到而感到欣喜,盛家看似是捡了一个别人都看衰的股,结果转眼间就翻红,而且成百千倍的往上涨,随意的投资换来了意想不到的回报。
二来也是为家族的兴衰高兴,只要袁文绍不犯傻,哪怕就保持如今的地位也能保袁盛两家五十年都富贵。
三来,为华兰感到高兴。
但是心中也有羡慕,等等难以言表。
盛紘又和袁德见礼。
“亲家翁教子有方,我不如也。”盛紘忍不住感慨到。
一番叙话见礼后,袁文绍被薄鼎臣给叫走了。
袁德和盛紘也都回到各自的小圈子里,自是一番艳羡恭维。
“盛兄,你当初怎么就一眼看中了袁家?我可是听说当初令国公府二房可是也有意和你结亲。”
有个家路女儿多的,甚至还向盛紘讨教选女婿的眼光,他觉得盛紘挑中袁文绍绝对有他的独到之处,不然当时兖王之师邱尚书之侄向盛紘求亲都没成,最后盛紘却将女儿许给了走下坡路的袁家。
饶是盛紘多年宦海沉浮打磨出来的稳重圆滑,也都被此人的话弄的哭笑不得。
不过转头还是把自己的理念说了出来,“我不是看中袁家,而是看中了袁文绍,这孩子初见之时,有礼有节,威风凛凛,言谈举止都是上佳,我觉得看人重要的是看这个人的所言所行,注意一些细节。。。。。家世高低并不算什么。”
“盛兄说的在理。”那人听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盛紘的话被那个人奉为圭臬,日后还真让他瞎猫碰到死耗子,给抓住了两个,也不知道是他女儿多的缘故,还是盛紘的话真的有用。
不过后来盛紘的四个女儿各自的婚缘都不错,两个儿媳在汴京也是颇有贤名。
就连看上嫡次女所嫁的一个穷举子都翻了身仕途通畅。
更让他认为自己得了的两个好女婿是盛紘的功劳。
下午赵祯在偏殿大摆宴席。众人依据各自的座次坐好,分餐而食。
这种宴会之上谁吃什么都是有着严格的礼仪规章的。
宴席之上,众人推杯换盏,欣赏舞乐。
有个西北来的将领不一时兴起贪杯了。醉酒后的他忘了自己身处什么地方,竟然离席,径直走进了跳舞的宫女堆里拉着一个宫女的手直呼仙女。
这次事故吓得众人头皮发麻,有大内侍卫上前将此人的脖颈用一对金瓜锤锁住。
那个将领此时被吓到瞬间就酒醒了,连连告饶。御前失仪调戏宫女,可大可小,都要看皇帝的心情。
众人的眼光看向了赵祯,等着他的发落。
“他喝醉了,把他抬下去吧。”赵祯淡淡的吩咐道。
“诺。”两个手持金瓜锤的武士说着将那个人架起来走出了正殿。
“官家仁慈。”
“不必多礼,咱们继续,接着奏乐,接着舞,这么一点小事也值得大惊小怪的。”
袁文绍心中为那个将领感到可惜,虽然今天官家不追究。
但是看着那边那些御史言官眼中都冒着精光,就知道那个哥们日后只怕不好过了。
“最轻都是功过相抵,这一仗都算是白打了。”
同时他心中也敲响了不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清新,不能居功自傲的警钟。
宴会散去,“大帅今日我想请一天假。”
“去吧。”薄鼎臣挥了挥手道,离家三载,今日他都跟官家告假了,自然也没必要拘着袁文绍。
袁文绍行礼过后,便和袁德一起上了忠勤伯爵府的马车。
“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