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看着走在前头的阮钢等人。
宁焱的心里没来由的浮现了这句词。
真实的历史上,宁焱不知道他们的下场究竟怎么样。
但在眼下,他却能亲身参与到了这段历程之中。
哪怕这不是一场试炼,不带有任何奖励。
宁焱也觉得,这番体验足够他慢慢回味了。
一路跟着向前,周遭的景色迅速变得荒凉。
树木尽皆枯萎,杂草无不凋零。
就连地上的那些山石,也都露出许多裂痕。
脚踩在上面,沙沙作响,迅速化为齑粉。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经历过亿万年的时光冲刷一般。
这当然与时光没什么关系。
一切都是因为秽气作祟。
虽然名为秽气,却不单单只是气息。
根据宁焱的观察,这种物质介于有形和无形之间。
它们是由曾经那些被封印的邪魔,所留下的一些污秽本源,再结合天地间的纷杂灵机,所形成的的特殊感染物。
不但能够污化人类,兽类,植物等生命体,就连山石这类无生命的物质都会受到影响。
由此也可看出秽气的难缠,恐怕是这个时代最为可怕的灾害之一。
至少对那些普通民众以及底层修行者们来说,正是如此。
要想彻底解决秽气,恐怕还得从源头入手。
说实话,宁焱其实不太看好阮钢等人的行动。
即便他们成功把秽气全都压制回去,把封印重新修补完成。
终究也只能起到一时之用,稍稍拖延一些时间,无法彻底解决夺命峰的危害。
不过,以阮钢等人的实力,即便想要达成这个目标,差不多也得拼尽全力了。
而且还不一定能成功。
越是想到这点,宁焱就越是心塞。
如今只能期望韩景晨这位强援能够及时赶来了。
否则也不知道夺命峰一战后,场上这些英杰最后还能剩下几人。
一路漫无目的的遐想着,很快他们就抵近了山巅了。
迎面所见赫然是一棵庞然到难以想象的古树。
它凌立在山巅之上,树尖高高的向上顶起,仿佛要触及云端之上。
肆意伸张的枝桠,带着层层叠叠的宽大叶片,如若穹顶般,覆盖了大半个天空,令的整个天色都稍显黯然。
伴随着古树叶片的微微颤动,整棵巨树如若是在呼吸一般,那盛烈如云的秽气,不断被它大量吞进,又接着向外喷出。
呼吸之间,仿佛它正是所有秽气的源头。
是一切灾难的原点、
而在古树遮蔽的庞然树荫之下,盘踞着数头奇形怪状但却气势凌厉的邪物。
这些邪物每一只都拥有堪比玄光境的恐怖实力。
并且它们目光或戏谑,或狞厉,或慵懒,看上去带有明显的神智。
远比那些疯狂的邪物更加不好对付。
此时此刻,面对这远超事先预想的终局,阮钢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任何畏难恐惧之色。
就连毕瑞青,竟也醒了醒鼻子说道:
“真他娘的够劲啊,本来还以为只有一只玄光,结果竟然有这么多。
看样子老子这趟恐怕是很难回去了,也不知道王家的二丫头最后会便宜谁。”
刘琛听到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
“你就别惦记王翠云了,就算你还活着,人家也是不可能答应跟你走一块的。
她都说了要嫁个读书种子,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跟读书种子搭上哪个边?”
毕瑞青满脸不屑道:
“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她根本不知道我的好处。
区区的读书种子,书读得再好又能怎样?
那些妖魔诡怪,又岂是圣贤书轻易就能驱退的?”
刘琛不屑的呵了一声:
“说的你倒能够降妖除魔似的,
你要真那么厉害,上去给我把那棵歪脖子树拔了。
回头我主动帮你说亲,挑上哪家都没问题。”
“这可是你说的!”
毕瑞青舔了舔嘴唇,跃跃欲试道:
“你就等着我把那树劈了,回头做个八抬大轿,我要你主动给我当轿夫!”
“呵,区区轿夫算什么?你要能把树砍下来,我给你马骑都没问题。”
刘琛冷笑道。
毕瑞青连忙对一旁的宁焱说道:
“武大郎,你都听好了。
回头我要真把树砍下来了,万一他违背承诺,你可得替我作证。
大不了事后我也让你骑一骑他。”
宁焱顿时哭笑不得。
刘琛整张俊脸都黑下来了。
这时,前方的阮钢缓缓开口说道:
“八极浑天阵。”
“成败在此一举!”
话音一落,场上众人立刻开始移动起来,各自前往相应的阵位。
与此同时,山巅的邪物们同样没有坐以待毙。
高达十七层楼的庞然古树微微摇动着树叶。
盘踞在树荫下的数只强悍邪物们,立刻咆哮着向前冲来,一时间声震苍穹。
“天绝,右拳!”
阮钢猛然大喝。
场上各自就位的差员们,纷纷厉吼着使出劲力。
澎湃的劲力骤一腾出,却并未当场逸散,反而沿循着外人难以理解的通路,纷纷汇聚到阮钢的身上。
刹那间,阮钢的整个右拳豁然为之膨胀开来,直接从普通的拳头大小变成了一整个房间大小,比他整个人都要来的更加庞大,看起来无比恐怖,仿佛他才是真正的邪物一般。
而在拳头膨胀的同时,阮钢怒喝一声,巨拳豁然暴起,猛地向前冲去。
澎湃到极点的劲力骤然自他的拳中爆出,刹那间碾压过数十米远,当场落到一个正从山巅冲下的暴熊身上。
仅仅只是一刹,那只堪比玄光中期的暴熊,便立刻爆散成一堆血肉,飞溅四面八方,死状可谓无比惨烈。
周遭的邪物们见到这一幕,一时颇有些惊骇。
他们完全没想到,阮钢竟能突然爆发如此恐怖的战力。
这与玄光巅峰相比,也已相差无几了。
而在邪物们稍稍耽搁之际。
阮钢的左拳也已再次成形,立刻朝着另一边半人多高的双头松鼠砸去。
松鼠骇然之余,猛地往上一跳,反应已经十分迅速,可仍旧未能躲过那恐怖的拳劲,下半身直接被当场命中,彻底炸散开来,只留下两个脑袋,各自飞往一边,落地后抽了抽,立刻飞出无数灰黑烟气,化作一地浑浊不堪的黏液。
见到这一幕,周遭的邪物们愈发惊骇了,甚至连行动都变得畏缩起来。
有理智是一件好事。
但有理智同样会带来一些额外的情绪。
正是这些情绪的影响,使得它们很难像底层邪物一般,疯狂的冲撞开来。
以至于给了阮钢单独猎杀的机会。
否则只要稍稍多加注意就会发现。
阮钢的这套攻击也是弱点。
他一次只能动用一处身体部位。
并且在那处身体部位动用过后,短时间内将很难再次使用。
就如他的左右拳,先前各自发出一拳后,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拳头大小,表面却血红一片,甚至散发淡淡的蒸汽,止不住的颤抖着。
筑基巅峰连自己的拳头无法掌控,这在平时简直是难以想象。
而现在,却无比真实的呈现在眼前。
这便是使用阵法爆发远超自身实力所要付出的代价。
邪物们心生顾念,逡巡不前,阮钢趁这机会,再度弹起左腿,当场轰杀了一个玄光后期邪物。
然而正当他再次弹起右腿,准备干掉另一只飞鹰状的邪物时,远处的参天古树微微摇动起来。
无数晶莹欲滴的叶片当场坠落下来,如有意识般的,径直聚集到那只飞鹰邪物的跟前,化作一道层层叠起的叶甲,当场接下了阮钢这一击。
恐怖的爆响声中,阮钢的右腿立刻缩小,变得红肿,爆出阵阵烟气。
反观那由叶片凝成的厚实叶甲,竟被当场踢得爆散开来。
但是飞散的叶片很快又聚拢起来,化作一副全新的叶甲。
看到这一幕,差员们的脸色顿时变得沉凝下来。
就连宁焱,也都暗道不妙。
先前,阮夏寒已经说过,天木的实力大概是在玄光巅峰,尚未踏入凝煞。
他是十分相信阮夏寒的判断的。
毕竟这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凝煞后期。
境界高深,怎么可能会出错?
但是现在,亲身见着天木毫发无伤的挡下堪比玄光巅峰的一击。
宁焱整个人都差点绷不住了。
你管这叫玄光巅峰?
你家的玄光巅峰接下同阶一击后屁事都没有?
这简直不要太离谱好吗?!
如果阮夏寒的判断没出错,那就只能说明一点。
这天木虽然是玄光巅峰,但它的实力却远远超出自身的等级。
其实仔细想想倒也正常,它毕竟是这山上最初受到污化的生灵。
这么长时间下来,天知道它已经晋升到什么层次?
哪怕它因为根植深山,无法随意挪动,很难突破大境界的桎梏。
它那雄厚至极的本源,哪怕凝煞境的强者对上,也会感到无比棘手。
这让宁焱顿时察觉到了一丝不妙。
原本他这边最大的依仗就是阮夏寒。
可现在看来,就算阮夏寒当面动手,短时间内也很可能拿不下这棵天木。
宁焱目光游移,迅速落在剩下的六只邪物身上。
这六只邪物,有两只已经能够确定是自己人。
剩下的四只里面,搞不好有一只就是陈灵素。
撇开陈灵素之外,最为关键的真灵碎片,或许就藏身在其余的三只邪物里面。
当然了,这只是比较基础的判断,仍然做不得准。
搞不好,真灵碎片就藏在组成阵法的差员里面。
这都是有可能的。
处在他这个角度,正好能够看清楚场上各方的表现。
不管真灵碎片到底是谁,差不多也该暴露踪迹了。
宁焱眼珠乱转,神思电转。
这时,有了天木赐下的叶甲进行抵挡,邪物们气焰大盛,立刻上前,开始对付起阮钢一行组成的阵团。
就见那只险些被狩杀的飞鹰,拖着鼓起无数脓包状如癞蛤蟆的骇人躯体,猛地扑向四肢红肿的阮钢。
阮钢见状,厉声大喝道:
“地葬,头颅!”
话音刚落,无数澎湃的劲力骤然汇聚,阮钢的脑袋猛地变成一层楼高。
他张开恐怖至极的大嘴,露出两排寒光森森的巨齿,猛地向前一口咬下。
看到这恐怖的一幕,飞鹰邪物吓得在空中挥翅乱扑,却仍然未能抵消身体的惯性,继续朝着那张大嘴冲去。
而就在这时,那无数晶莹叶片骤然凝成一道巨拳,轰然砸在了阮钢的面颊上。
受此一击,阮钢的整个脑袋猛地向后倒去,脖子几乎快要折成九十度。
最后在脑袋落地之前,恢复原来的形状,面庞却是红肿无比,鼻子间血流如注。
反观那只由叶片组成的拳头,也似是耗尽了所有的力量,全部化作飞灰散落。
这时,侥幸避开生死大劫的飞鹰邪物,尚未来得及庆幸。
下一秒,一只穿着草裙身上层层肥肉堆叠的巨大肉球,豁然伸出两只指爪,一把抓住它的双翅,对外猛地一撕。
凄厉的惨叫声中,飞鹰邪物竟被当场撕成两半,一时间血如雨下。
这突发的一幕剧变不止惊动了阮钢一行,同样也震惊了仅剩的几只邪物。
尚未等它们反应过来,下一秒,独角紫脸的阮夏寒,猛地飞身而起,靠着头顶的独角,当场顶穿了一只前胸后背长着四张脸的怪物。
眨眼之间,除了肉球的楚玲玉和独角的阮夏寒,以及高高在上的庞然天木,场中就只剩下最后两只邪物。
看到这一幕,宁焱迅速反应了过来。
他明白了阮夏寒和楚玲玉为什么要动手。
如果闪月魔的真灵碎片真的隐藏在邪物之中,那么只要把所有的邪物全都杀了就可以了。
至于是否会伤到穿成邪物的其他人。
他们大可以在遭到攻击的第一时间进行投降,显露自身的身份。
况且,真要是由外来的穿越者扮演,也没那么容易被杀。
与此同时,一行差员们也都被邪物之间的内讧弄得措手不及。
众多差员们全都看向阮钢。
刘琛开口询问道:
“总长,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脑袋和四肢尽皆红肿的阮钢,模糊不清的回道:
“静观其变。”
不等众人稳下新心神。
场上,变故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