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璃实在没想到进入这个夏鸣轩会这么轻松,萧远山如今官职高,权势大,那么自然恨他想要他死的人也多,即便是在守卫森严的皇宫中,那也绝对是不能放松警惕的。
可她这一路实在有点太畅通无阻了,四处寻不见人影,亦没有阻拦她的人。
就这么水灵灵,光明正大的进来了?
姜璃微微蹙了蹙眉,这种情况代表着一种可能。
也许有人看见了她,但是并未现身阻拦,因为觉得她从踏入这里的那一刻就与死人无异,一个即将踏上黄泉路赴死的死人,何须在意?
推开房门,姜璃看向室内,心情有些复杂。
她不清楚,萧远山如今是什么模样了。
姜璃抬起腿,才刚刚迈进室内一步,迎面就只觉得一阵凉飕飕的冷风和杀意。
一柄小刀几乎是擦着姜璃的脖子过去,最终定定的落在了姜璃身后的墙上,她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已的脖子,指尖沾上了些许的鲜红。
疼。
她躲避的时候连带着牵动了左肩上的伤势,更疼了。
疼的脸色隐隐约约有些苍白。
“滚。”萧远山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姜璃没退,咬了咬唇瓣,目光落在了面前的萧远山身上。
时隔七年,她重新再一次的见到了萧远山。
她目光错愕的看向萧远山,她以为她会见到风光无限,意气风发的萧远山,毕竟如今萧远山才二十三岁,他已经拥有了旁人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权势财富,甚至连如今的皇上都要忌惮惧怕他。
可她眼前的萧远山却完全没有风光无限的样子,反倒是有些……死气沉沉。
那双眸子漆黑寂寥,半点波澜都没有,像是被抽离了七情六欲,薄唇抿着,看向人之时,连着幼时的阴翳都没了,只剩下一片空,似乎是再没人能牵动他的情绪了。
“萧……萧远山。”姜璃忍不住呢喃,目光上移,落在了萧远山的头发上。
乌发中夹着一小缕白色的头发。
这个年纪的萧远山不该有白头。
萧远山明显状态不是很好,病了又像是醉了,甚至隐约有些像原著中被毒侵蚀,疯魔暴戾的样子。
他听着室内那道陌生的女音之时,眼中有一瞬的戾气和杀意,可当他看向声源处的人之后,却又微微的怔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姜璃的眼睛上,看了许久,似乎是从中窥见了什么。
最终声音中低哑,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开口喊道。
“嫂嫂……”
“你来看我了。”
姜璃听着萧远山的这句称呼,浑身紧绷,差一点就要应激转身跑路了,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已身上的衣服。
确认自已确确实实是穿成了另一个人,模样也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虽说与她之前的样貌有几分相似。
她的妆容打扮也没有去刻意的朝着曾经的自已靠拢,甚至刻意这具身体相似的几点给用妆容改了改,不会被错认。
可萧远山却朝着她喊。
嫂嫂。
尤其是萧远山看向她的那一眼,带着几分烫人的意味,她差一点都觉得萧远山是不是能透过躯壳看见里面藏着的灵魂。
只是才刚刚转了转身子,她的宫裙下摆就被萧远山给抓住了,他趴在桌上,一只手抓着姜璃的衣裙,眼睛泛红,长睫轻轻往下垂了垂,有些许微颤的弧度。
声音中也生出了几分委屈和落寞。
“嫂嫂,你又要走了吗。”
“你……许久没来我梦中了。”
萧远山开口。
姜璃听着萧远山的这句话,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了,萧远山现在似乎意识有些不太清醒,将现在当成了梦?
目光扫了扫,在桌子的旁边放着一个火盆,火盆上一沓黄纸正在烧着,还有各种折着的金元宝香烛,萧远山这是一个藏在屋子里给她烧纸祭奠?
萧远山见着姜璃没有反应,眼中有些失落眷恋,最终还是轻轻的松开了手。
这些年他的嫂嫂都会在忌日的时候来到他的梦中。
每一次都只是远远的冷冷的看着他,有时候眼中带着厌恶和恨意,肩膀上,胸口上是大片绽开的红色血花。
她会说,萧远山你是个祸害,是个灾星,是你害死了我。
为什么你不去死。
是啊,他为什么还活着。
萧远山捂着胸口,垂下睫毛,眼底满是自我折磨拉扯的癫狂。
嫂嫂的心在他这里,他不能死。
嫂嫂说萧远山要长命百岁。
所以,他会长命百岁。
姜璃看着萧远山松开的手,瞧着萧远山这幅落寞的样子,终究是自已养大的,有一些不太忍心,伸手轻轻的将手放在了萧远山的额头上。
“你病了。”姜璃开口。
萧远山的额头烫的很,也不知道高热持续了多久,或许还有别的原因,所以才会意识有些不太清楚。
萧远山十分乖的任由着姜璃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只是目光落在姜璃的身上,眼睛也不敢眨,似乎是怕只要一转眼的功夫姜璃就会消失不见。
“把衣服解开,我给你施针,瞧一瞧。”姜璃开口,她这是给人看诊看多了,几乎是出于下意识的开口,原本没觉得萧远山会乖乖照做的。
未曾想萧远山竟是听着姜璃的话后,乖乖照做了,将外衫给褪去。
姜璃手边自然是没有什么施针的工具,她目光落在了萧远山褪去外衫敞开的胸膛上,目光便是一顿,喉咙有些微微堵得慌。
“这……这是什么?”姜璃看着萧远山的胸口。
萧远山清瘦至极,如今便瞧见萧远山胸口上一道极深的刀痕,看得出来不下手的人极心狠,皮肉翻涌,鲜血不断溢出来,没有任何包扎,上面似乎还刻意的撒着不让伤口愈合的药粉。
难怪会高烧,甚至把她给认错。
旁人顶着这样严重的伤,早就疼的受不了了,半死不活的躺着了,萧远山却……
凭借萧远山如今的权势地位究竟是什么人才能对他造成这样的伤势,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可能,萧远山自已做的。
“阿璃,你在心疼我……”萧远山却是瞧着姜璃,唇角扬起笑,眼中有些病态扭曲,贪婪的看着自已眼前的人,满是满足。
早知道嫂嫂今日会入他梦中,他就刺的更深更狠一些好了。
他的嫂嫂总是过于心软。
心疼也好,怜悯也罢。
大约会忍不住来他的梦中待的久一些,再久一些。
姜璃此刻才明白,萧远山不是病了。
他疯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