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河水在岩壁上撞出雷鸣般的回响,刘子云攀着惊蛰剑爬上岸时,发现剑身龙纹正泛着诡异的青光。苏晚晴瘫坐在湿滑的钟乳石上,腕间血玉镯映出洞壁上密密麻麻的镇魂符,那些朱砂符咒在黑暗中蜿蜒如活物。
"这地方比地铁二号线还绕。"他甩了甩浸透的道袍下摆,冰水顺着发梢滴在罗盘上。铜制指针疯狂旋转,最后指向溶洞深处某块形似棺椁的巨石。
苏晚晴突然按住心口,明朝装束的虚影在她身后若隐若现:"东南巽位,七步有青铜门。"她嗓音带着重音,瞳仁分裂成双瞳,"门上有三才锁,需以惊蛰剑气为钥。"
果然,绕过三根倒悬的石笋后,两人看见两丈高的青铜门巍然矗立。门环是饕餮吞日造型,门扉上浮刻着北斗七星图,每颗星位都嵌着枚玉珏——正是他们在轮回中收集的七星玉。
"虎哥这装修品味可以啊。"刘子云指尖抚过门缝渗出的黑血,"地中海混搭盗墓风。"他试着将惊蛰剑插入天枢星位的凹槽,剑身突然传来剧烈排斥力,震得虎口发麻。
苏晚晴握住他持剑的手:"要按生克顺序。"她引导剑尖依次点过天璇、天玑、天权,每激活一星,洞顶便坠下具缠着锁链的尸骸。当玉衡星亮起时,整座溶洞突然翻转,他们跌入垂直向下的甬道。
失重感持续了约莫半炷香时间,等刘子云睁开眼时,已置身于巨大的地下祭坛。九根盘龙柱环绕着七星棺阵,每口棺材都悬浮在对应星位的光柱中。最中央的玉棺透明如冰,可见其中封着个怀抱青铜瓮的婴孩——正是三百年前的林小沅。
"夫君终于来了。"红衣新娘从坤位棺中飘出,嫁衣上的金线绣着二十八星宿图,"当年你以惊蛰剑为阵眼,如今也该用这把剑了结因果。"她掀开盖头,左半张脸竟是苏晚晴的模样。
刘子云突然头痛欲裂,零碎记忆涌入脑海:崇祯七年的雨夜,自已亲手将惊蛰剑刺入发妻心口,七星玉在婴儿啼哭中迸射四方。棺阵感应到他的情绪波动,开始顺时针旋转,每转一圈,苏晚晴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学长...我的命线..."苏晚晴跌坐在震位棺前,衣襟渗出血迹,那些血珠在空中凝成微型河图。刘子云这才发现她心口与玉棺中的婴儿以金线相连,每根线都穿过自已的手掌。
红衣新娘突然厉啸,祭坛四角燃起青磷鬼火。七口悬棺同时开启,走出历代惊蛰剑主的尸身。他们手握不同朝代的仿剑,脖颈处皆有一道致命剑伤。
"要破阵,先斩因果!"三百个声音在刘子云脑中轰鸣。他握剑的手不住颤抖,历代剑主的记忆如潮水冲刷神智——洪武年间的道士斩妖封正德、咸丰年间的镖师镇河诛蛟、民国时期的书生以血饲剑...
苏晚晴突然扑到玉棺前,血玉镯与婴孩怀中的青铜瓮产生共鸣:"我愿为阵眼!"她转头看向刘子云,明朝装束的虚影完全凝实,"三百年前你为我逆天改命,这次换我守这七星阵。"
惊蛰剑爆发出刺目金芒,剑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铭文。刘子云在强光中看清真相:所谓饿鬼道,实则是历代剑主为镇压龙脉煞气而设。红衣新娘本是阵灵,因沾染过多怨气化为厉鬼,而那婴孩竟是苏晚晴的前世魂魄。
"该结束了。"他挥剑斩断连接苏晚晴的金线,反手将惊蛰剑刺入自已心口。鲜血溅在七星玉上的刹那,整座祭坛开始崩塌。红衣新娘发出解脱般的叹息,嫁衣化作星尘融入苏晚晴体内。
玉棺中的婴孩睁开双眼,瞳孔是纯净的琉璃色。七枚玉珏归位组成完整北斗,惊蛰剑寸寸断裂,剑身中飞出一条金龙没入地脉。当最后一块碎石坠落时,刘子云看见三百年前的自已站在光晕中,朝他作了个道家稽首。
......
刘子云在殡仪馆停尸房醒来时,掌心的剑伤已结痂成北斗形状。苏晚晴正在窗边煮茶,晨光透过她半透明的指尖——那是成为阵灵的代价。
"镇河眼平静了。"殡仪馆老头推门而入,手中提着黑虎帮的青铜匣,"但龙脉移位,百里外的张献忠沉银地出了异象。"他打开匣盖,里面盛着半块刻满古蜀文字的龟甲。
手机突然震动,监控APP弹出新提示:超市海鲜区冰柜再次结满冰霜,冻鱼眼珠全部转向正西方向。更诡异的是,所有冰柜门内侧都出现了血绘的傩面图腾。
苏晚晴抚摸着腕间新出现的青铜铃铛:"七星锁魂阵只是开始。"她望向西边天际,那里正聚集着铅灰色的雨云,"惊蛰既断,该去找真正的镇龙钉了。"
刘子云捡起惊蛰剑的残片,发现断口处闪着暗金光芒。当碎片靠近龟甲时,那些古蜀文字突然游动重组,在空中投射出巴蜀地形图。某个标红的位置,正是他童年生活过的孤儿院旧址。
窗外槐树无风自动,树皮裂开处渗出腥甜的黑血。一只乌鸦落在窗台,爪子上缠着褪色的红绸带,绸带末尾绣着令他毛骨悚然的生辰八字——正是他被遗弃在孤儿院那天的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