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货市场的灯泡在阴风中摇晃,刘子云攥着半张焦黑的傩戏面具,惊蛰剑在帆布包里发出蜂鸣。苏晚晴锁骨处的鬼面纹已经蔓延到耳后,那些青色血管在皮下扭结成符咒的形状。
"你只剩四十九个时辰。"卖面具的老妪突然开口,枯槁的手指划过摊位上的人皮鼓,"看到血纹里的蜈蚣脚没?这是湘西赶尸匠养的鬼面蛊。"她掀开斗篷露出溃烂的半边脸,空洞的眼窝里爬出白胖的蛊虫。
惊蛰剑骤然出鞘三寸,剑光映出老妪身后悬挂的傩面——那些彩漆剥落的面具突然睁开猩红的眼。刘子云拽着苏晚晴倒退两步,发现整条巷子的摊位都在扭曲变形。竹篓里的纸钱变皮,铜铃铛里坠着婴儿指骨,就连空气中飘的都不是柳絮,而是烧成灰的头发茬。
"小哥好眼力。"老妪的声带像被砂纸磨过,"要解鬼面蛊,得找懂傩戏的端公。"她扔来枚生锈的八卦镜,镜面照出苏晚晴背后趴着的红衣新娘,"顺着酉水河往西,渡口有艘画着镇魂棺的乌篷船..."
话音未落,惊蛰剑突然横斩而过。老妪的头颅滚落在人皮鼓上,脖颈断面却不见鲜血。那些傩面发出凄厉尖笑,巷子两侧的砖墙开始渗出腥臭的黑血。刘子云抱起昏迷的苏晚晴狂奔,身后传来纸扎人列队追赶的沙沙声。
河滩芦苇荡里藏着艘破旧的乌篷船,船头用朱砂画着镇魂棺图案。戴斗笠的船夫正在剖鱼,案板上摆着的却是半截腐烂的人腿。惊蛰剑发出示警的震颤,刘子云却毫不犹豫地跳上甲板——苏晚晴的指甲已经变成青黑色,耳孔里钻出细小的蛊虫。
"开船!"他甩出三枚染血的铜钱。船夫用鱼叉挑起铜钱嗅了嗅,独眼里闪过精光:"原来是惊蛰剑主。"篙杆点破水面时,整条酉水河突然翻涌起墨浪,无数苍白的手臂从河底伸出。
船行至江心时,浓雾中传来傩戏鼓点。十二艘挂着招魂幡的竹筏呈八卦阵围拢,每艘筏子上都站着戴傩面的黑衣人。他们手中的哭丧棒敲击水面,震起三丈高的浪墙。
"闭眼!"船夫突然掀开斗笠,露出布满咒文的光头。他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鱼叉上,猛地刺入自已心口。惊蛰剑感应到危机自动结阵,北斗七星的光幕将乌篷船笼罩其中。刘子云在强光中瞥见船夫后背纹着镇龙图——正是殡仪馆老头提过的禁术。
傩面人齐声吟唱起赶尸调,墨浪里浮出上百具缠着水草的浮尸。惊蛰剑的龙纹突然脱离剑身,化作七条金芒贯入苏晚晴体内。女生发出非人的嘶吼,鬼面纹如活物般从皮肤上剥离,在空中凝结成青面獠牙的饿鬼王虚影。
"原来如此..."船夫呕着血大笑,"破军星竟是个女娃娃!"他拔出心口的鱼叉掷向饿鬼王,自已却化作白骨沉入江底。刘子云在颠簸中抱住苏晚晴,惊觉她后颈浮现出完整的北斗七星胎记。
饿鬼王吞下鱼叉的瞬间,惊蛰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刘子云感觉有股狂暴的力量在经脉中奔涌,视野突然分裂成双重画面——现实中的江面浮尸正在融化,而另一个维度里,三百年前的红衣新娘正被铁链锁在祭坛上。
"夫君..."幻象中的新娘突然转头,流着血泪的眼眸与苏晚晴重合。惊蛰剑自动贯穿饿鬼王的心脏,剑身却传来锥心刺骨的剧痛。刘子云呕出黑血,看到自已左臂浮现出与新娘相同的锁链烙印。
傩面人的竹筏在金光中灰飞烟灭,浓雾散尽时乌篷船已靠岸。残破的码头上站着殡仪馆老头,他脚边躺着五具被剥皮的尸体,每具心口都插着刻有虎头纹的匕首。
"黑虎帮在找这个吧?"老头踢了踢脚边的青铜匣,匣盖上铸着八条蟠龙,"1943年日军从岳阳楼底下挖出来的镇河眼,里面装着张献忠的断头刀。"他忽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漏出带蛊虫的黑血,"那帮畜生想用饿鬼道炼化此物..."
苏晚晴在此时苏醒,瞳孔变成赤金色。她伸手触碰青铜匣的瞬间,码头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无数缠着锁链的骷髅从地缝爬出,朝着她手中的惊蛰剑跪拜。老头脸色骤变,甩出七枚铜钱钉住她七窍:"快斩断因果线!否则饿鬼道就要..."
剑光比思维更快。惊蛰剑贯穿苏晚晴心口的刹那,刘子云看到了三百年前的真相——白衣剑客的剑同样刺穿红衣新娘,而新娘怀中抱着个啼哭的婴儿。时空在此刻重叠,他握着剑柄的手被另一只苍白的手覆盖,那只手的无名指戴着与他相同的青铜戒。
地缝中冲出的血光吞没了码头。当刘子云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已躺在宿舍床上,手机显示日期停留在七天前。枕边放着苏晚晴的学生证,照片上的女孩笑靥如花,而窗外槐树上挂满了写着生辰八字的红绸带。
镜中倒影忽然扭曲,红衣新娘从背后环住他的脖颈:"夫君,这次轮到你了。"她冰凉的手指按在刘子云心口,那里浮现出与幻象中一模一样的锁链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