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哪只疯狗随意攀咬!”谢碧瞪那妇人,呲牙反击。
姜衿对谢碧笑笑,安抚她的情绪。
她藏在袖中的手轻点瓷瓶,一道众人看不见的白烟弯弯绕绕,蔓延至瓶外,汇聚形,飘荡在空中。
烟鬼无形,生于瓶中。
【你又要我做什么?】
烟鬼打了一个秀气哈欠,淡淡问。
【把能让人刺痒的药粉弄到那躺着的人身上。】
他既然没死,那就好好醒着,躺在那里像什么话。
【好。】
烟鬼答应,在人群中转了一圈,又钻回姜衿袖里,再出来时卷出一包药粉,飘向妇人。
那药粉被烟鬼裹挟,外人丝毫见不着。
丝丝缕缕的烟从姜矜身上飘起,在妖怪的世界里,模糊了她的面容。
刺痒的药粉一丝不少全数倒在少年身上。
不一会那少年面色涨红,双目睁开。
“活了!”有人惊呼。
什么活了?
看人群不少人一直盯着自已,妇人与婆子满脑子疑惑。
汉子站于身后,亲眼见到吃了假死药的儿子醒过来,惊得手里的原木掉下,惊起不少尘灰。
活了?!
“娘!娘子!活了,我们儿子活了!”
婆子见自已傻儿子又开始胡言乱语,惯性回怼:“什么儿子活了死了,瞎扯淡!”
汉子急的脸通红,手指指着儿子:“活了,真活了!”
还未等婆子顺着视线看去。
躺着的少年发出撕心裂肺嚎叫:“娘!奶!我,我痒痒!好痛!”
一通胡言乱语,扰乱了自家人的计划。
“果真是一群骗子,招摇撞骗来了。”谢碧一等那人出声,嘴里嗤一声,阴阳怪气起来:
“连姜大夫都不认识,竟然还咬死是阿矜做的,小孩子把戏都比这个全,要我讹诈成这样,早一头撞死在老祖宗坟前了。”
一切明了了,这就是一场胡乱攀咬的把戏。
人群里开始出现讽刺这一家的声音,称赞姜大夫果真聪明,慧眼如珠。
对于群众的微微倒墙,姜矜习以为常。
“他真的快死了。”姜衿站在原地,脸色依旧如常。
“你儿子应该是用药糊住了喉管,致使他呼吸不畅,脸色青黑。但他呼吸仍在,极速想要呼吸,怕是加速血液流转,才产生浑身瘙痒。如若两个时辰后不清理堵在喉咙里的药渣,他不会被憋死,也会被痒死。”
姜衿依然是用平和的语气胡说八道,好似一副很关心的样子,好心提醒着。
此时,周围人群又传来窃窃私语:
“姜大夫真是好心肠,那妇人都这般诬陷仁心医馆了,还如此帮她。”
“谁说不是,姜大夫不愧是天平城的活菩萨,心肠顶顶好。”
“……”
姜衿又下了一剂猛药:“你瞧他胸膛起伏越来越低了。”
众人又是瞧,那少年一双手在身上四处抓挠,脸上红肿一片,汉子根本抓不住他的手。
妇人与婆子越听越惶恐,这都对上了,不会这女人说的是真的吧。
她们此刻也顾不及众人是否发现真相了,还是儿子/孙子最重要。
那汉子见儿子面目狰狞,眼睛也闭上了。手指连忙掰开他的嘴巴,唯恐他咬到舌头。
他们慌了,此时是真心实意地害怕,一声声“阿兴阿兴”地叫,此时满心都是那少年,全然顾不上雇主交代的事情。
“我可以救他。”
姜衿看差不多了,插了一句。
她准备来场力挽狂澜的戏码,叫这场戏文改成“仁心医馆以德报怨”。
既然李记如此“好心”帮她付过了戏班子的钱,那自然是叫戏稳稳唱下去。
儿子癫狂的样子,叫妇人早已六神无主,闻言,她猛然抬起头,泪水糊在脸上,她眼睛发亮,紧张地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姜衿点头,走上前抓住少年的手,眉头皱着。
婆子闭上嘴目光追随姜矜而去,身旁汉子也抬起头脸上带着希冀。
妇人跪在一旁瞧,一颗心紧紧提起来。
好一会,姜衿松开眉头,转头朝妇人吩咐:“您去拿点水,我这里有一些药粉,你混着喂他。”
说罢,她从身上里,拿出一包药粉,递给妇人。
妇人只是迟疑了一瞬,就接下了药粉,倒进随身带着的水壶里,晃了晃,拿开塞子喂水给少年。
少年剧烈扭动,喂的水都流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但好歹灌进去了一些,药一入嘴,不出片刻瘙痒褪去。
“我再给他按个穴位。”
妇人连忙让出位置。
姜衿嘴角一勾,照着人身上最痛的穴位狠狠按去。
少年眼皮一颤,浑身僵硬,后槽牙紧紧咬住。
姜衿眼波转动,好小子,还忍住了。
妇人丢开水壶,眼神期待看着她的儿子。
众人视线汇聚,屏气凝神。
只见少年眼皮轻颤,缓缓睁开眼睛,眼里聚满泪水。
他刚刚差点就要跳脚起来了,实在疼死人了,想继续装下去都没法子,这女人一直按着穴位。
“阿兴,我的儿啊,你可醒来了,急坏死娘了!”
妇人失而复得,扑过去抱儿子。
少年缓过神来,见乌压压的人一副都看着他们几个,心里顿时暗道一声不好。
遭了,被人耍的团团转了!
他大脑立刻运作,狠狠掐了自已一把,逼出更多眼泪,双手抱住自已的娘亲,痛哭流涕,大喊:
“娘啊,是儿子不好,叫娘您担心了!我们快回家吧,我害怕,这里人好多。”
翠娘听到儿子的话,脑子一瞬回神。
那婆子眼睛一凛,心里大骂那雇主根本不是诚心的,连忙眼神示意翠娘。
翠娘低下头,拍手安抚了怀里的儿子,她毫不犹豫直直朝姜衿跪了下去,语气带着真诚道歉:
“对不起姜大夫,是我太过担心儿子,一时之间乱了分寸,才对仁心医馆多有谩骂,再次感谢姜大夫救了我儿子,改日我一定重礼上门道谢。”
姜衿早在妇人跪下的时候,就往身边侧了身子。
她颔首自然接受:“举手之劳罢了,只我仁心医馆救治的,没有叫你们喘气横着出去的道理。”
说完,她开口欲语,视线从少年身上转了一圈回到翠娘身上,意味深长:
“不过,姐姐,这药虽然是咽下去了,可余毒才是最难请的,可惜我的医术尚浅,实在是没那个能力处理了。”
“阿衿你真是太善良了,就不该告诉他们,让他们儿子在痛苦里死去算了。”谢碧对那一家子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