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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氏满意地点点头：“你若是本分当个妾室，将来生个儿子，我哥哥也不会亏待你。”
柳依依柔柔一笑：“多谢夫人提点，我一定安分守己，绝不给您和老爷添麻烦。”
于氏见她如此听话，心里舒坦了不少，又叮嘱几句，便起身离开。
沈府大门前，于承业整了整衣冠。门房见是姑爷，连忙进去通报。不多时，沈父沈母亲自迎了出来，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
“贤婿来了！快请进！”沈父热情地拉着于承业的手，“清婉在房里，我这就让人去叫她。”
沈母更是喜极而泣：“你们夫妻有话好好说，清婉这些天想孩子想得都瘦了。”
当沈清婉出现在花厅时，于承业不禁一怔。她比离家时清减了许多，一袭素色衣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簪子，却更显得气质出尘。
“夫君。”她微微福身，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
沈父沈母识趣地退了出去，留下二人独处。
“清婉……”于承业斟酌着词句，“我来接你回家。”
沈清婉垂眸不语，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
“孩子们很想你。”于承业继续道，“我也...知道错了。娘说得对，这个家不能没有你。”
沈清婉抬眼看他：“那柳依依呢？”
于承业面露难色：“她...毕竟已经进门了。但我保证，绝不会让她越过你去。”
沈清婉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夫君既这么说，妾身自然听从。只是……”她轻咬下唇，“希望夫君记住今日之言。”
于承业如释重负，伸手想拉她，却被她轻轻避开。
“我去收拾东西。”沈清婉转身时，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于府张灯结彩，迎接主母归来。柳依依站在廊下，看着于承业亲自扶着沈清婉下马车，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姨娘，咱们回屋吧。”她的贴身丫鬟翠儿小声提醒，“这会儿别触霉头。”
柳依依强撑笑脸迎上去：“姐姐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沈清婉淡淡点头：“有劳妹妹挂念。”她转向于承业，“夫君，我想先去看看孩子们。”
等于承业陪着沈清婉走远，柳依依的笑容瞬间消失。回到自己房中，她一把扫落桌上的茶具。
“贱人！装什么清高！”她咬牙切齿，“还不是灰溜溜地回来了！”
翠儿连忙关上门窗：“姨娘小声些，隔墙有耳啊。”
柳依依胸口剧烈起伏：“老爷明明答应过我...现在倒好，她不仅回来了，还要跟着去儋州！”
“姨娘别急，“翠儿压低声音，“路上时间长着呢，咱们有的是机会。老爷现在对您正新鲜，只要您……”
柳依依渐渐冷静下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说得对。来日方长，看谁能笑到最后。”
她走到妆台前，拿起那支于承业送她的金簪，在烛光下细细端详。”沈清婉，咱们走着瞧。”
……
柳依依跪在蒲团上，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听说，你最近很得承业的欢心？”于母拨动佛珠的声音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
柳依依额头抵着地面：“老夫人明鉴，奴婢只是尽心伺候老爷……”
“抬起头来。”于母突然打断。柳依依战战兢兢抬头，正对上于母鹰隼般锐利的目光。那支金簪在她发间闪烁，正是于承业昨日所赠。
佛珠突然重重拍在案上。“青楼出来的东西，也配戴我儿送的首饰？”于母冷笑，“听说你故意在少夫人面前炫耀这支簪子？”
柳依依脸色煞白，眼泪瞬间涌出：“奴婢冤枉啊！那日是老爷非要奴婢戴着……”
“住口！”于母猛地站起身，沉香木拐杖重重杵地，“明日就要启程去儋州，你若再敢兴风作浪——”她俯身捏住柳依依下巴，“老身就把你送到最偏远的庄子上，让你日日与猪圈为伴！”
柳依依浑身发抖，精心描绘的妆容被泪水冲花。她突然重重磕头：“求老夫人开恩！奴婢一定安分守己，绝不敢与少夫人争锋……”
于母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转身：“滚出去。记住，儋州之行一切行李由少夫人安排，你只需闭门思过。”
待柳依依踉跄着退出佛堂，于母对屏风后道：“清婉，都听见了？”沈清婉缓步走出，嘴角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多谢母亲主持公道。”她福身时，腕间翡翠镯子碰出清脆声响。
“老不死的！”柳依依一回到厢房就摔了茶盏，碎瓷溅到翠儿脚边。她扯下金簪狠狠掷向妆台，铜镜映出她扭曲的面容：“凭什么让沈清婉那个贱人掌管行李？她定会克扣我的东西！”
翠儿连忙拾起金簪：“姨娘别急，路上时间长着呢。”她凑到柳依依耳边，“老爷现在对您正新鲜，只要您路上抓住机会……”
柳依依突然安静下来。她望向窗外，暮色中仆人们正忙着装箱笼，沈清婉穿着杏色衫子站在廊下指挥，发间金步摇随动作轻晃。
“你说得对。”柳依依突然轻笑，指尖抚过被于母掐出红痕的下巴，“来日方长。”她拾起胭脂慢慢补妆，“去打听打听，沈清婉给我准备了几套衣裳。”
夜深人静时，柳依依独自坐在窗前。月光照着她手中褪色的绣囊——这是她被卖进青楼前，生母留给她唯一的物件。
“要不是爹娘为十两银子……”她着绣囊上歪歪扭扭的“平安”二字，突然将脸埋进掌心。翠儿悄悄递来帕子，听见她哽咽着问：“你说如果我是良家女，现在会不会……”
院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柳依依猛地擦干眼泪，在于承业推门瞬间换上明媚笑容：“老爷怎么来了？”
于承业见她眼眶发红，皱眉道：“母亲为难你了？”他伸手抚过她下巴的红痕，柳依依顺势靠进他怀里。
“是奴婢不懂事……”她仰起脸时，一滴泪恰到好处滑落，“能跟着老爷去儋州，已是天大的福分。”
烛光下，于承业看见她妆台前的绣囊，针脚粗陋却干净。“这是？”
柳依依慌忙去收：“脏东西，污了老爷的眼……”
于承业却握住她手腕。当他看清绣囊上的字，神色柔和下来：“你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儿。”
这句话像刀子扎进柳依依心里。她强笑着转开话题：“老爷别为奴婢费心，少夫人把行李都安排妥当了。”
果然，于承业眉头一皱：“她克扣你了？”
“没有的事。”柳依依为他斟茶，衣袖滑落露出腕上淤青——那是白天收拾箱笼时被沈清婉的丫鬟“不小心”撞的。“少夫人给奴婢备了六套夏装呢，虽然……”她欲言又止。
“虽然什么？”
“虽然听说您给少夫人新打了十二套头面……”她慌忙掩口，“奴婢多嘴了。”
于承业沉着脸站起身：“我这就去——”
“老爷！”柳依依拉住他衣袖，“明日就要启程，您若为奴婢闹起来，老夫人该更厌弃奴婢了。”她仰起脸，月光照得她楚楚可怜，“只要老爷心里有依依，粗茶淡饭也是甜的。”
于承业动容地搂住她：“委屈你了。”却没看见埋在他胸前的脸上，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与此同时，正院里沈清婉正在灯下核对清单。丫鬟愤愤道：“少夫人何必给那贱人准备云锦衣裳？”
沈清婉轻笑：“你懂什么。”她指尖点着某处，“夏装六套不错，但儋州潮湿，我特意用的浣花锦——遇水就褪色。”她合上账本，“去把老爷前日赏的浮光锦都收进我的箱笼。”
窗外传来脚步声，沈清婉示意丫鬟噤声。当听到于承业往柳依依院子去的动静，她捏断了手中的簪花。
“少夫人……”丫鬟担忧地递来热帕。
沈清婉慢慢擦着指尖：“无妨。”她望向柳依依院落的方向，灯火将两个依偎的人影投在窗纸上。“且看她能得意几时。”
天蒙蒙亮时，柳依依悄悄起身。她摸出枕下绣囊，将金簪小心藏进去。翠儿不解：“姨娘这是？”
“好东西当然要随身带着。”柳依依冷笑，“免得被某些人‘不小心’弄丢。”她望向主院方向，“听说老夫人赏了沈清婉一对翡翠镯子？”
翠儿会意：“奴婢打听过了，是于家传给长媳的物件。”
柳依依染着丹蔻的指甲划过妆台：“不急。”她对着铜镜描眉，“等到了儋州……”镜中人笑容渐深，“听说那边蛇虫多得很。”
前院突然传来喧哗。柳依依推开窗，看见沈清婉正指挥仆人将二十多个箱笼装上马车。于母站在廊下，亲手为沈清婉披上斗篷。
“母亲放心。”沈清婉声音顺着风飘来，“儿媳定会照顾好老爷起居。”
柳依依猛地关上窗。她抓起茶壶要砸，突然想起什么，转而从箱底取出个瓷瓶。“翠儿，把我那件鹅黄衫子熏上香。”她轻轻摇晃瓷瓶，“就用这个。”
当晨钟响起时，于承业在前院催促出发。柳依依姗姗来迟，鹅黄衫子在朝阳下格外鲜亮。她向于母行礼时，老夫人突然皱眉：“你身上什么味道？”
“回老夫人，是奴婢熏的安神香。”柳依依怯生生答道，余光瞥见沈清婉瞬间绷紧的下颌。
于承业却深深吸气：“很别致。”
官道上尘土飞扬，三辆马车缓缓前行。最前方的马车里，沈清婉端坐着，手中捧着一本《女诫》，目光却时不时瞥向窗外。两个孩子——八岁的于谦儿和六岁的于安儿，靠在她身边，小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娘，为什么那个柳姨娘也要跟着去？”安儿撅着嘴，扯了扯沈清婉的袖子，“我不喜欢她。”
沈清婉轻轻合上书，摸了摸女儿的发髻：“嘘，小声些。”她压低声音，“你爹爹喜欢她，咱们不能惹爹爹生气。”
谦儿皱着小眉头：“可她总是故意在爹爹面前装可怜。”
沈清婉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但很快又恢复温柔：“谦儿，你是长子，要懂事些。”她顿了顿，“记住，无论她做什么，你们面上都要恭敬，知道吗？”
两个孩子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这时，马车外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沈清婉掀开车帘一角，正看见柳依依从第二辆马车上探出头来，鹅黄色的衣袖随风轻扬，发间的金步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正笑着对于承业说着什么，于承业骑在马上，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
晌午时分，车队在一处树荫下歇息。仆人们忙着准备午膳，沈清婉带着两个孩子下了马车，正巧看见柳依依捧着一盏茶走向于承业。
“老爷，走了半日，喝口茶润润嗓子吧。”她声音柔媚，眼波流转。
于承业笑着接过：“还是你细心。”
柳依依眼尖地看见沈清婉，立刻露出惶恐的神色，快步走过来，福身行礼：“姐姐。”
沈清婉淡淡点头：“柳姨娘不必多礼。”
柳依依却突然红了眼眶，声音哽咽：“姐姐，之前是我不懂事，惹您生气了。”她说着，竟直接跪了下来，“求姐姐原谅。”
这一举动引得周围仆人都看了过来。于承业也放下茶盏，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沈清婉心中冷笑，面上却连忙伸手去扶：“柳姨娘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她声音温和，手上却暗暗用力，指甲几乎掐进柳依依的胳膊，“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咱们都是一家人。”
柳依依顺势起身，眼中含泪：“姐姐宽宏大量，依依感激不尽。”
于承业走过来，满意地点头：“清婉果然大度。”他伸手拍了拍沈清婉的肩，“家和万事兴，这样多好。”
沈清婉垂眸浅笑：“夫君说的是。”
两个孩子站在一旁，谦儿紧紧攥着拳头，安儿则直接躲到了沈清婉身后，不肯看柳依依一眼。
午膳过后，于承业将两个孩子叫到跟前。他板着脸，语气严肃：“谦儿、安儿，你们今日对柳姨娘是什么态度？”
谦儿低着头不说话，安儿则小声嘟囔：“她不是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