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姐。”少年人的话音弥散在冰凉的夜风里,我望了一眼窗外洒进来的阳光,想着远隔重洋的那端,现在应该正是深夜。
“怎么了?”我轻声问。
“我现在站在你曾经站的位置。”他说,我心里猛地一紧。
我张了张嘴,刚准备开口,他却话都不带喘地接着说:
“我想替你迈出去那一步。”
“不要,”我立马回绝,“爸妈又怎么折磨你了……?”
少年沉默了一会,盯着冰冷的手机屏幕,耳畔发丝被夜风吹得柔柔拂动面庞,像小时候姐姐温柔的手指。
可惜,姐姐已经走了。
抛弃了他,抛弃了相依为命的他,独自一人远渡重洋,然后再也不回来。
“姐姐,我想你了,”他闭了下眼,同样轻声说,“你能不能带我走啊?”
“会有那一天的,那一天不远了,我保证。”手机对面的年轻人声音被风吹得模糊,像一个遥远的梦境。
我听到了他的笑声,充满了我无比熟悉的、曾经经历的绝望与撕裂。
“姐姐,我连一分、一秒都无法再等下去了。”泪水不由自主地跌落,面对她时少年人才卸下一身的刺,但仍旧无法掩饰那一种疯癫的惨痛。
他挂断了电话,细白的手指轻轻敲了几下,就把联系人拉入黑名单。
紧接着他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哼着小曲拨打给那个人。
屏幕上明晃晃显示着4个字:“杀千刀的。”
电话终于被接通了,对面传来了中年人充满不耐烦的语气:
“我大爷****……”一连串儿再熟悉不过的辱骂过后,少年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喂,我问你,我和我姐,一个是双向情感障碍,一个是伴随频繁惊恐发作的抑郁症,你们就没有丝毫的愧疚和后悔吗?”
他看着面前疏远的夜空,神情里却仿佛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抱希望地再问一遍。
“没见过你们这么矫情的人,不就是平常说几句,一个两个人都不中用,真是****……”
少年不耐烦地挂掉了电话。
他两只手支在栏杆上,托着腮帮看了一会星星。
“我不能没有姐姐,但是姐姐可以没有我。”最后,他很无奈似的自言自语。
他伸了个懒腰,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
我在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一直没有接。
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我开始给父母打电话,把他们从早就封闭的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哟,你还晓得给我们俩打电话,大半夜神经病***……”
我烦躁地蹙眉,利落打断他:“去看看青玉有没有事。”
“你还有脸指使我?!”男人挂断了电话。
我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
除非万不得已,我不想再跟他们联系。
次日,我接到了电话。
“越青流你这个扫把星害人精,把越青玉害死了!”男人的声音震耳欲聋。我又开始重复的耳鸣。
他发过来一张照片。
苍白的、冰冷的、鲜红的、最终归结于支离破碎的越青玉躺在那里,深深刻进我的视网膜。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