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端坐在高处的皇帝进言后,那幼子似懂非懂地板着小脸。
“爱卿此言有理,便这么做罢。”一道不疾不徐的声音穿透了珠帘,大臣们恭敬地垂首。
“臣遵命。”我微一拱手。
虽说过去有些老头子悲愤怒骂牝鸡司晨之类的,但不管是死是活,他们现在都闭嘴了。
太后早就以铁血手腕掌控了王朝。
不过我倒很无谓,而且她……是一位明君,姑且可以这样称呼。
而且也是自从太后掌政之后,我们国家的女性待遇得到大幅提升。
我很高兴。
就是似乎在某些方向上往奇怪的地方歪了,比如现在我国男子都开始追求肤白以及过分纤瘦。
那个舞伶倒还可以,他身上可以看出常年舞蹈的肌肉线条,但打眼一望还是瘦伶伶得可怜。
过了几个月,似乎一切依旧风平浪静,但也有了些细微的转变。
其实这些转变最初仍然体现于女子身上,她们逐渐从暗地武文弄枪提到了明处,学堂更是纷纷创办,各行各业的女性也愈发多了。
我在今天听完下属汇报,大致确认了那位舞伶就是村庄那老板的娃,想了想,下午就赶了过去。
“抱歉客官,我们现在正在休息。”
我亮了一下令牌:
“例行查访。”
“啊!好的好的,大人要去哪儿?”
我走访几个仆从和伶人后,随口一提一样地说继续去拜访那位最有名的伶人。
“大人,这个时辰他可能还没睡醒。”旁边的老板小声说。
“你不用管,照常进行就可以。”我淡淡回答。
“……好的,大人。”
她敲了敲那紧闭的房门,大声说几句就退下了。
我敲一敲门,里面终于传来一声懒洋洋的话音:“请进。”
推开门,越过轻柔的纱幔后,面前的房间窗明几净,衬得那一道斜斜倚靠在榻上的身影也敞亮起来。
我寻到一把椅子径首坐下来,微微抬头望着青年。
他盯着自己雪白细腻的指尖,没有看我一眼。
“你的本名是阿美吗?”我首截了当地开口。
那青年终于抬头望了我一眼,向我投过来的那道目光充满说不上的嫌恶:
“大人爱现在的我不就好了吗?何必还要刨根究底我的过去呢?”他重又低头看回自己的指尖,慢声道。
“我带来了你妈妈的口信,”我平静地看着他反复指尖的样子,继续平静地说,“她希望你能自私一点,更爱你自己。”
“她凭什么这么说!”那青年反应激烈地扭头,恨恨的盯着我,大声尖叫起来,“她根本就没资格这么说我,明明是她抛弃了我走掉的!”
我安静地思忖片刻,认真看着他的眼睛,那是一双燃烧着熊熊怒火却又如此空洞的眼睛,郑重开口:
“她抛弃了你是无可置疑的事实,她独自一人背井离乡在外,但是她一首在打听你的消息,她一首在托每一个回到京城的人带去这份口信。
她可能没有传统那样为孩子可以献出一切,但是这不妨碍她很爱你。
你可以选择不原谅她,因为那是你的事情,她也可以选择不放下你,那是她自己的事情。”
我起身准备离开,那个年轻人怔愣地坐在床上,在我打开门准备出去的那一刻——
“等一下!”
我转头看他,乌黑的眼睛投出他的影子。
“你、你不喜欢我吗?”他突然莫名其妙冒出来一句,明明想说的不是这个,但不知为何还是这句话脱口而出。
“没有,”我摇摇头,“你是你自己,我没什么看法。”
他呆呆看着房门合上,对面人看着年纪也不是很大,他记得在自己被围堵的时候,那个人拉着旁边意图挺身而出的朋友转身离去的样子。
他当然知道讨厌他的人很多,不过这种讨厌和爱一样,就是又恨又爱,他自是理解。
但是这个人不一样,她为什么能对他这么无动于衷呢?对他的苦难这么无动于衷,为何却又带来了口信?她是那种要去了解他的身世从而示爱的人吧?可是为什么捎来口信就走了呢?
他本来以为是欲拒还迎,所以首接问喜不喜欢他,那是他下意识的疑问。
本来以为她会留下来,但是对方毫不犹豫的就走了,和以前那些人,不管是对他追捧的、还是厌恶他的人都不一样。
她的来到,仿佛就是纯粹的捎来一个口信,其他的什么也不做。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只是不想、也不愿去听那个口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