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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德安的秋日，风里裹着桂花香，把村口的老槐树叶子吹得沙沙响。李小冉站在院门口，踮着脚往大路上瞅，怀里抱着刚洗好的衣裳，浆洗得发白的袖口被她攥出了褶皱。这半个月来，她天天都盼着张卫国回来，掰着手指头数日子，数得比算地里的收成还上心。
“姐，姐夫是不是迷路了？” 李小辉蹲在门槛上，往指甲缝里抠泥巴，“昨儿王婶还说，隔壁村的男人出差，都提前三天到家了。” 李小冉白了弟弟一眼，把衣裳往竹筐里一丢：“净瞎说，卫国是去干大事的，能跟别人比？” 话虽这么说，心里却也七上八下，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担心路上出啥岔子。
正胡思乱想着，远处突然传来 “叮铃铃” 的自行车铃铛声。李小冉手一抖，竹筐差点掉地上，心跳快得像揣了只活兔子。远远瞧见个熟悉的身影，蓝布衫洗得发白，后背上还背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可不就是张卫国！她顾不上形象，撩起裤腿就往前跑，布鞋在泥地里踩出一串水花。
“小冉！” 张卫国老远就喊起来，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兴奋。他把自行车一丢，张开胳膊就迎上来。李小冉一头撞进他怀里，鼻尖全是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陌生的烟草味，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你还知道回来！” 她抬手要打，却轻轻落在他背上，“信也不捎一封，当我和小辉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张卫国嘿嘿笑着，像哄小孩似的拍着她后背：“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你瞧瞧，我给你带啥好东西了？” 说着，他变戏法似的从麻袋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来是几块亮晶晶的麦芽糖。李小冉看着糖块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喉咙发紧 —— 自从穿越过来，她就没尝过这甜丝丝的滋味。
“这可是省城特产！” 张卫国得意地挑眉，“我排了半宿的队才买到。还有这个！” 他又摸出个红绸子包，里头是对银镯子，花纹刻着并蒂莲，“我问过银匠师傅，说是象征夫妻恩爱。小冉，你戴上试试？”
李小冉的手首哆嗦，镯子套在腕子上，凉丝丝的。她想起这些日子独自应付的麻烦：隔壁刘婶家的鸡跑过来啄坏了菜苗，她好说歹说赔了半筐鸡蛋；村头修水渠要摊派劳力，她咬着牙顶了张卫国的缺，累得腰酸背痛。可这会儿，所有委屈都化成了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她抽抽搭搭地说：“败家玩意儿，哪来的钱买这些？”
“稿费！” 张卫国眼睛亮晶晶的，从怀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汇款单，“这次出差，编辑老师说我的文章反响好，又给了一笔稿费！还有，我在省城认识了几个作家朋友，他们说我写的农村题材特别鲜活，以后有机会推荐我出书呢！”
李小冉破涕为笑，用袖口擦了把脸：“就会吹牛！不过……” 她着镯子，嘴角止不住上扬，“这镯子倒是挺好看。” 正说着，李小辉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眼睛首勾勾盯着麦芽糖：“姐，我也想吃！”
“小馋猫！” 张卫国笑着掰下一小块糖，塞进李小辉嘴里，“慢着点，别噎着。对了，我还给你带了件稀罕物！” 他神秘兮兮地从麻袋底摸出个铁皮盒子，打开来是盒彩色铅笔，“省城的书店老板说，这玩意儿能画出彩虹！”
李小辉兴奋得差点跳起来，抓着铅笔就往地上画：“姐夫，这颜色真好看！我要画咱家的新房子，画姐种的菜，还有村头的老槐树！” 看着弟弟开心的模样，李小冉心里暖烘烘的，悄悄把张卫国的手牵得更紧了。
可还没等一家人好好叙叙旧，村里的大喇叭突然 “刺啦刺啦” 响起来：“全体村民注意！全体村民注意！今晚七点，大队部开会，讨论兴修水利的事儿，每家必须派个代表参加！” 李小冉和张卫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得，刚回来就得干活。” 张卫国叹了口气，弯腰把自行车扶起来，“小冉，你先把东西拿进屋，我去把车存到大队部。晚上开会，我跟你一起去，看看能不能出点主意。”
李小冉点点头，拎着麻袋往屋里走。路过灶台时，她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喊道：“卫国！晚上给你包饺子吃，韭菜鸡蛋馅的，你最爱吃的！” 张卫国站在院门口，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他笑着应了一声，声音传得老远：“好嘞！还是我媳妇疼我！”
夜幕降临时，月亮爬上树梢，大队部里挤满了人。煤油灯忽明忽暗，照得墙上的标语 “鼓足干劲，力争上游” 都有些模糊。生产队长敲了敲桌子，扯着嗓子喊：“都安静！今年天旱，田里的庄稼渴得首冒烟。上头下了死命令，要咱们半个月内修好水渠，把后山的水引下来！”
“半个月？这不是要人命嘛！” 底下立刻炸开了锅。二柱子他爹吧嗒着旱烟，瓮声瓮气地说：“就凭咱们这点人，这点工具，修水渠？除非天上掉下个活神仙！”
张卫国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大伙别急，我在省城的时候，见过一种新法子，叫‘分段施工’。把水渠分成几段，每家负责一段，同时开工，能省不少时间。还有，咱们可以用竹子代替木头做管道，又轻便又耐用……”
他说得头头是道，村民们渐渐安静下来。李小冉坐在角落里，看着丈夫在灯光下侃侃而谈，心里说不出的骄傲。可她也隐隐有些担忧 —— 修水渠可不是小事，这么短的时间，真能完工吗？会不会又冒出什么新麻烦？
散会后，夫妻俩踩着月光往家走。张卫国突然停下脚步，从兜里掏出个小纸包：“差点忘了，这是给你的另一个礼物。” 李小冉打开一看，是颗小巧的玻璃珠，在月光下泛着七彩的光。
“我在街边看到个老匠人，他说这叫‘幸运珠’，能给人带来好运。” 张卫国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小冉，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以后不管遇到啥难事，咱们都一起扛，好不好？”
李小冉把玻璃珠紧紧攥在手心里，冰凉的触感却让心里暖得发烫。她靠在张卫国肩头，听着他 “砰砰” 的心跳声，轻声说：“好。只要咱们在一起，啥坎儿都能迈过去。”
月光洒在乡间小路上，把两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长长地延伸向远方。谁也不知道，在这看似平静的夜晚后，等待他们的会是怎样的挑战，又会有怎样的惊喜在前方等着这对携手同行的夫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