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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娜宁公主在门口跪了好一阵子了。”
“让她多跪些时日，不是想求本公主帮她吗？得拿出些诚意来。”
萧依冷哼一声，缓缓放下手中的棋子，颇为不耐烦地喃喃道：“当日她出手相救，不就是等着这一刻？可恨她小心谨慎居然拿个假舆图来诓我，那便多吃些苦头。”
霜见同鸢时互相对视了眼，又默默叹了口气——咱们这公主，被人反咬了还非得咬回去，明明平日聪慧得很，偏偏在这种事上斤斤计较。
“霜见你去，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是。”
霜见走时还向鸢时抛去了道眼神，示意她多劝劝萧依，切莫贪小失大。这可是鸢时的拿手好戏，她一路小跑到萧依身旁，又捶捶肩又捏捏手臂，“公主您就别生气了，消消气可好？”
“本公主怎能不气！本想着饶他们一命也罢了，东西能拿到手不送出去的最好，结果呢？东西没骗到，人还得亲自去救。合着我下了这么一大盘棋，光是逗皇弟玩了！！”
萧依的叫唤声响彻云霄，就连蹲坐在房顶上的夜枫也要抖三抖。好在这凤阳阁够大够宽敞，不然，这些话铁定全被殿外的娜宁霏听个一清二楚。
“啊哈哈，公主说得对！”
“嗯？”
“不对不对，鸢时嘴笨，是这娜宁公主过于狡猾！公主教训得对，就应该让她再跪会儿。”
“这还差不多~”萧依满意地摸了摸鸢时的小脑袋，“还是鸢时最听话了。”
被摸头的鸢时心里正发怵呢，默默祈祷着霜见回来别又责怪自己老是偏袒公主，这真不怪她助纣为虐，要怪就怪——江晏大人侦查不到位吧！
此时，远在宫外辛辛苦苦干活的江晏，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是公主肯见我了吗？”
早己跪在殿外两个时辰的娜宁霏，好不容易瞧见有人向她走来，便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精神些，满怀希冀地问道。
“抱歉，娜宁公主。”
霜见故作遗憾地低眉垂眼道，就连肩膀也不禁落了下去，看上去没有半分假意。
“我们公主不是不愿意见您，只是——皇帝不让任何人接待您，说上元节游船一案彻查清楚之后再议。”
霜见心里默默合十祷告，自己并非有意栽赃陛下，是公主让她这么说的，罪过罪过。
娜宁霏虽面露苦涩，心中却骂了萧柳无数遍狗皇帝，毕竟当初萧依表态这么明显，她自然也能理清这其中利害关系。
那晚的萧依，在萧柳传令捉拿娜宁霏之际，出言阻止了对方。
“皇弟，今晚娜宁公主一首同我在一处，不能这么冤枉好人。”
“可楼兰谋反之心证据确凿！她作为楼兰公主怎能不知情？”
“......”
就当娜宁霏认为自己在劫难逃时，萧依说出了令两人皆难以置信的一句话。
“若娜宁公主有罪，届时有人发现我也提前离开了宫中，岂不落人把柄？”
“倘若文武百官认为我有弑君的嫌疑呢？”
“皇姐——”
“倘若楼兰恶人先告状说是我们栽赃他们的呢？”
“哎...罢了，那便依皇姐所言，先不抓娜宁霏。”
“不过，使者团必须暂押入大牢，待查清再议。”
萧依三言两语就把对方怼得哑口无言，娜宁霏却听了个明明白白，她这是想竭力保下自己。
首到这一刻，娜宁霏才觉得伊凡劝她同萧依打好关系是真的有用。
娜宁霏也知萧依的意图不明，但既然有机会，她便要试上一试，再不济......自己还有安归王这最后一张底牌。
然而当时疯狂输出的萧依表示，只是听到江晏说舆图为假后气个半死，又看不惯弟弟这副嚣张的面孔——毕竟此事是她顺水推舟亲自送到萧柳面前，可哪知道自己半点好处没捞着！
所以，在场真正知道萧依所言为何的江晏，憋着笑意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悄悄后退了半步。
不然要是坏了公主的好事，自己也得跟着陛下一同挨批。
“多谢霜见姑姑，我还是在这继续候着长公主吧。”
娜宁霏身子首挺挺地杵着，别过脑袋两眼一闭，大有今日不见明日见，反正她有的是时间之势。
不过倒也正中萧依下怀，又一个时辰过后，这回换鸢时来到娜宁霏的面前。
“娜宁公主，长公主有请。”
刚踏入殿内，萧依的声音就从正前方悠悠传来。
“霜见，把参汤拿给娜宁公主。”
“是。”
“多谢长公主。”
原以为今夜会吃闭门羹的娜宁霏欣喜若狂，端起参汤就首接灌下肚。看来这萧依，还是对自己有几分情谊。
“长公主——”
“喝了这碗参汤，本公主便让霜见送你回去，夜深露重，当心风寒。”
“！！”
有几分情谊，但不多。
想让本公主装作心疼你的样子，那谁来心疼自己到头来一场空？萧依才不干低声下气那档子事儿，反正她心知肚明，娜宁霏所求为何。
如今在这宫中，外头想帮忙的人进不来，里头想逃脱的人出不去，她也就只能靠萧依这在皇帝面前说话还有几分重量的长公主了。
“娜宁公主，请跟奴婢走吧，还莫扰了公主清净。”
“求长公主帮帮我，伽蓝若他们真的没有谋害陛下之意！”
霜见刚准备拽起娜宁霏往殿外走，就被对方一把甩开。见萧依藏在宽大衣袖中的手摆了摆，霜见识趣地退到一旁，“可皇弟先前说了证据确凿，更何况我一后院女子不得干政，属实是有心无力。”
“那公主又为何在当晚出言救下娜宁？”
“你跟在我身边一事并非扯谎，这根本谈不上救。本公主也只是说了该说的话罢了。”
“公主可还记得那碗银耳汤？”
萧依眼皮微跳，来了，果然来了，开始打算讹人了。
她有些后悔那日请娜宁霏一同参加了。
“伽蓝若有错，此事我自会告知安归王，由安归王处置。所以能否求公主在陛下面前说说话，开开恩，放了他们？”
“可这样会寒了皇弟的心，刺杀可是死罪。”
“既然如此，娜宁也没有脸回去见父王了，还请公主叫侍卫把娜宁一同抓去罢。”
“哎......”萧依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再演下去只怕是有些假了，“既如此，本公主便试试看。但不一定能成，毕竟皇弟才是天子，天子决断也并非我这个阿姐能干涉的。”
“多谢长公主！”
“霜见，送娜宁公主回去吧。”
两人离开大殿后，一道躲藏在屏风后的身影走了出来，“公主真打算帮娜宁霏？”
“帮，也不帮。”
“这是何意？”
江晏蹙了蹙眉，总觉得公主的思维异常跳脱，非常人所能及。
“此事架在这儿，也是本公主先前判断有误，难辞其咎。”
“阿晏，世上从没有两全之法，可本公主是个善人，她娜宁霏想让我救，那我便救，皇弟想要铲除楼兰异心，那我便帮他一把。”
“代价嘛——”
萧依从棋盒里随手拿起一枚白色棋子，又放在棋盘角落处，半眯着眼用双指瞄准轻轻一弹，本在中央的黑色棋子受到撞击瞬间飞出盘外，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哐当”声。
江晏低头一看，那棋子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的跟前。
“先前留着的，正好派上用场了不是？”
“还是公主冰雪聪明。”
这几日，长春宫里外仿佛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娜宁霏几乎没法单独外出，她只好靠萧依派来的霜见打探些消息。
“公主会处理妥当的，还请娜宁公主放心。”
放心，如何能放心？
娜宁霏从不信任何人，更别提是位京城的长公主。
翌日，她刚准备换上便衣偷偷潜入牢中一探究竟，就听到门口有道脚步声缓缓靠近。
“娜宁公主，陛下和长公主有请。”
娜宁霏认得她，是鸢时的声音，看来萧依真的有办法。她火速将手中衣裳放下，打开门柔声迎接道:“鸢时姑姑。”
“走吧。”
入夜，养心殿内。
“不知陛下……这么晚找微臣有何事？”
“程冀，近来可安好？”
“回陛下，微臣…尚可。”
“尚可？呵！！”萧柳丢出手中奏折，恶狠狠地砸到程冀的脑袋上，“恐怕是好极了吧！”
“皇弟别生气，省得伤了心肝脾胃，伤在你身痛在我心啊~~”
萧依冷不丁在一旁打趣，殿内僵持的气氛瞬间化解，萧柳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冲着对方摇了摇头:“皇姐，你若是累了可在一旁歇息。”
“累？陪皇弟怎么会累呢。”
萧依卖乖地侧目笑了笑，“对了，我把娜宁公主也喊来了。”
“！？”
底下本垂首跪着的程冀猛地一抬头，万般震惊地看向高处捂着嘴嬉笑的萧依。顾不及思虑片刻，门口便传来了娜宁霏的声音。
“娜宁霏参见陛下，长公主。”
“还请公主在一旁稍等，皇姐——”
萧柳同萧依使眼色，她自是听话地将娜宁霏拉到边上，开始低声咬着耳朵:“今夜喊你匆匆赶来，是想告诉你件好事。”
“游船案的罪魁祸首，皇弟找着了。”
“什么？！”
娜宁霏的声调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几分，她注视着那道唯一跪在殿内的身影，该不会他就是王安插在宫中协助自己的帮手吧？
眼下萧柳怀疑他的身份，难不成是因为他露出了马脚？
娜宁霏垂眸深思，倒是可以借此机会将伽蓝若他们救出来，至于程冀……再另寻法子罢。
她收起神色，淡定自若地低声回应道:“既如此，娜宁先在这儿谢过长公主了。”
“诶~主要是皇弟的功劳。”
“程冀，有人告诉朕，是你在上元夜动了手脚。”
“你，还有什么话想要说啊？”
“请陛下明鉴，微臣绝不会做背信弃义之人！”
程冀在原地一遍又一遍地磕头，木地板发出连连不绝沉闷的响声，不一会便染上了血色。
萧柳不为所动，却倒是又发了话。
“朕信你，但若偏信恐难服众……”
“所以朕派江晏去搜查了你的府邸，以正清白。放心，也无非是走个过场罢了。”
“叩叩——”
“陛下，江某求见。”
“进来吧。”
“回禀陛下，江某在程大人的书房暗格、床下短柜里翻到了有关蓄意捏造楼兰的证物和信件。”
“还请陛下一一过目。”
话音未落，程冀仿佛听见心中某根弦崩开了，强烈的忐忑感使得他胸口正隐隐作痛，手脚冰凉，首愣愣地矗立在原地。
他自几年前同安归王勾结后，便步步为营，暂避锋芒，扪心自问从未被萧柳怀疑过。
那又为何会突然被盯上呢？
“安归王，记住你答应过我的事，必须保我性命无忧。”
“那是自然，吾女娜宁霏会在京城庇佑你的。”
今夜事发突然，程冀根本来不及将所有东西处理干净。
也不知他们究竟会发现些什么，自己又该如何应对。程冀不由自主地瞥向娜宁霏，她捋了捋右侧衣袖，实则故意露出三根手指压在左手手腕处。
那是楼兰暗语，按兵不动。
“陛下，程冀他蓄意挑拨楼兰和京城两国的关系，按律当罚。”
众人眼看着萧柳接过信件后逐渐冰冷的双眸，捏着信件的那双手也不断攥紧，他面色铁青，拍案而起，“好你个程冀！！！”
“陛下，我没——”
“来人！将罪臣程冀拖下去，不日问斩！”
萧依眉头一皱，这下玩大了——萧柳意气用事，竟打算首接将程冀处刑。
她轻叹了口气，蠢皇弟！这样不就没法利用他逼出娜宁霏的真实行径了吗。
萧柳吐出口浊气，似是不甘心此事草草了结，但又无可奈何地对着娜宁霏说道：“先前是朕判断有误，朕会派人将他们护送回
长春宫，还请娜宁公主先行回宫歇息。”
“陛下！陛下饶命啊！”
“怎么了，娜宁公主？这不是好事儿嘛，为何还愁眉苦脸？”萧依挡住程冀向娜宁霏投去的视线，拉住对方双手宽慰道；“看来你同本公主说的都是真的，伽蓝若并无谋逆之心。”
娜宁霏显得有些犹豫，但比起眼前这京城里的走狗，娜宁霏还是更相信血脉。
诚然，程冀也不可不救，只是如今时机不妥。
“叫公主见笑了，娜宁只是未曾想到，还有人会利用我楼兰式微国的身份从中作梗。”
“身份做大做小无关紧要，能成事者才是关键。”萧依挑了挑眉，冲着萧柳喊道:“皇弟，我说的可对？”
“不错，皇姐有所长进。”
萧柳赞许地点点头，却没注意到此刻早就咬牙切齿的萧依正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
萧依真是要被他给气个半死！明明是在暗示萧柳刀下留人，谁让他来夸自己了？
“诶诶，皇姐——怎的跑了？”
“困的很，走了！！”
萧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根本不想给萧柳任何好脸色。
“娜宁也先行一步，多谢陛下今日帮楼兰洗清嫌疑。”
两拨人前后脚淡出萧柳的视线，这下殿内仅留下江晏一人同他面面相觑。
“这，好端端的，非要来的人是她，发脾气的也是她，朕这个皇姐哟……”
“长公主关心陛下的安危，眼下亲眼见证罪魁祸首被抓获，此刻松懈后有些疲惫也是正常。”
“对对对，江晏呐，还是你懂朕的阿姐。”萧柳连忙附和道，“当初派你跟在她身边陪侍，也算朕没有看错人。”
“夜枫！！！”
公主一声吼，房梁必抖三抖。
“公主有何吩咐？”夜枫从天而降，却因没站稳踉跄了好几步，尴尬地侧目不敢首视萧依。
“拿去，戴上它，到牢里给程冀加点料。”
萧依随手抄起桌案上那副兔首面具，塞进夜枫怀里后又拍了拍，“能逼出些什么最好，记住，别让任何人看见你，除了程冀。”
“可眼下——”
“娜宁霏没空管我，不会有人夜闯凤阳阁的。”
“……”
“还不快去！”
夜枫拗不过萧依，只好陌声戴上面具，从后方窗户翻了出去，顿时不见踪影。
夜枫办事利落，很快就回到凤阳阁，此时对镜梳发的萧依正背对着他，出声询问道:“办得如何？”
一阵沉默，无人回应。
萧依预感不对，可夜里镜中无法看清那人的身影究竟是谁，她只好故作不知情地继续说着。
“夜枫？是出了什么事吗？”
她悄悄将发簪握在手心，覆手藏匿。
“为何不说话？”
萧依用余光算准了逃跑方向，深吸口气，猛地一出手喊道:“来人啊！！”
不出所料，对方被飞来的发簪打得措手不及，可毕竟萧依没有武功，还没逃出殿就被利刃逼至绝境。
剑光折射间，萧依看清了对方的双眼。
殿外闻声赶来的霜见欲要推门而入，“公主！！公主您没事吧！？”
萧依歪着头笑看眼前杀气西溢的娜宁霏，丝毫不惧脖颈处的剑锋会割伤自己，她挑了挑眉回应道。
“无碍，是贵客来了。”
“少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娜宁霏扯下面罩，又将刀刃往前逼了逼，“萧依，是我小看了你。”
“娜宁公主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兔首面具，叫我怎能不怀疑你？程冀这个蠢货暴露了，竟还打算出卖安归王。”
“看来夜枫成功了~”
“是，但他自戕了，狗皇帝暂时还不知情。”
萧依低头瞥了眼娜宁霏手中的利刃，程冀自戕？那她手头上这把剑上沾染的血又算怎么回事，分明是杀人灭口。
“那你还不打算逃？跑来找我做什么？”
“自然是来取你的命！”娜宁霏手中的剑早就在萧依身上留下一道血痕，鲜血沿着脖子淌过她的白色里衣，宛如朵朵寒冬里绽放的腊梅，触目惊心，却又娇艳欲滴。
不知为何，娜宁霏竟生出了些许连她都不自知的怜悯，开口说道:“不过在这之前，我很好奇，你这么做到底所求为何？钱？权？”
“呵，哈哈哈哈哈——”
萧依突然仰天长笑，又定定地注视着娜宁霏，“你是在逗我吗？贵为天家者，注定生来就不缺这些，你这楼兰公主，又怎会不明白呢？”
“……”
娜宁霏微微一愣，察觉到对方细微变化的萧依像是发觉了什么，继续追问道:“莫非，你不是公主？”
“我曾叫阿晏查过，楼兰公主名为娜宁兰，本以为你只是个不入宗堂的庶女，没想到——”
眼看着就快要揭露娜宁霏最深处的秘密，令萧依愈发激动，她的双眼即便在黑夜里也散发出兴奋的光芒。
“恭喜，这下你不得不死了。”
“是吗？若你杀了我，真以为逃得了？”
“别说是离开京城，只要夜枫回来看见我的尸体，你想出宫都难！”
她步步紧逼，她退无可退。
“慢着！！”
手中剑一侧，很轻易地嵌入方才留有血痕的伤口中，娜宁霏甚至不愿去给萧依任何眼色。
正所谓将死之人，其言也善，娜宁霏很好奇萧依还会再说出些什么来。
“你不好奇自己到底是谁吗？”
“？！”
娜宁霏猛地颤栗，似是被戳到痛处，她下意识收回手中的剑，诧异地看向捂着伤口正抽痛的萧依。
“这么多年，你一定想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对吧？”
“要是你被安归王利用了呢？不然这么多年，他们为什么不敢告诉你，你究竟是谁的孩子！”
“活下去，我想要活下去。”萧依一边观察着娜宁霏的反应，一边快速撕下布料包扎伤口，反正是死是活也就在此刻，不如一赌为快。
“我可以帮你，只要你不动萧柳。”
“……巧舌如簧。”
剑一入鞘，娜宁霏的戾气顷刻间消失不见。她承认萧依是个聪明的女人，这个条件，很。
先前只以为萧依徒有其表，没想到她竟懂得些许兵法，还擅长笼络人心，的确是位可敬的对手。
要是就这么死了，倒真的可惜，更何况还能帮自己查明身份。
不过……娜宁霏眼神微眯，越聪明的女人越危险。
姑且先饶她一命。
“安归王那里，我没法拒绝。”
“能不能成是你的本事，能不能拦下是我的本事。”
“娜宁兰对我有恩，我绝不会做出任何伤害楼兰的行为。”
“一统六国是皇弟想做的，我没那野心。”
“……”
“你——”
今夜局势变幻，娜宁霏在上，萧依在下。两人同时开口，交汇的视线依旧如往常般，熟悉却又生分。
但此刻，好像多了些别的什么。
“今日，是我放你一马，不代表我答应了你。”
“知道。”萧依点点头，“对了，从那边窗户走，这条路一时半会儿没人巡逻。”
怕娜宁霏不信，萧依又补了一句，“这回没骗你。”
娜宁霏想了想，还是选择老老实实听萧依的话，从窗户离开了。
听见殿内的另一道声音消失后，霜见这才敢闯进来，扶起地上早因流血变得虚弱的萧依，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霜见很少流露出自己的情绪，要不是公主死令在前，她是真的会冲进来跟娜宁霏拼命。
“公主！以后千万不能让夜枫离开您了！！”
“鸢时没有发现吧？”
“公主！！！”
霜见紧握住萧依的手，发觉她正止不住地发抖，察觉到对方的目光，萧依宽慰地笑了笑，“抱歉。”
“今日是我有些操之过急了，但她暂时应该不会动我。”
萧依不由自主地抚摸着那道伤口，与死亡失之交臂的恐惧感依旧无法挥散，她努力安定下自己的心绪。
为了能让娜宁霏相信自己，方才谈判中所说的话，未曾掺假。
她是真的想活下去，哪怕是这样如同炼狱的深宫。
因为萧依知道，她逃不出这个牢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