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精心策划的、用一条无辜逝者的身份和另一个赌徒的人生做局,将他彻底打入地狱的阴谋!
“赵东升……”纪星野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像是恨不得立刻将这人撕碎。
“他给我下了药……然后让王丽丽冒充林晚晚演了那场戏……再拍下所谓的‘证据’……”
三年来所有的不解、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绝望,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那晚他为什么会莫名其妙“醉酒”失去部分记忆,为什么醒来就面对滔天巨浪,为什么林晚晚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如此!
积压了太久的愤怒和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纪星野强撑的堤坝。
他死死咬着下唇,试图阻止那汹涌而上的酸涩,但大颗大颗的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砸在手中的文件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他不想在沈砚面前哭,太狼狈了,可这迟来的真相带来的冲击,比他想象的还要猛烈百倍!
沈砚看着眼前这个一向倔强清冷、此刻却脆弱得如同琉璃般一碰即碎的年轻人,看着他无声滑落的眼泪,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拧了一下。
那点刻意维持的审视和掌控姿态瞬间土崩瓦解,只剩下汹涌的心疼。
他不再犹豫,上前一步,伸出手,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温柔,轻轻握住了纪星野紧紧攥着文件袋、指节发白的手腕。
纪星野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挣脱。
“别动。”沈砚的声音低沉地响在耳边,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他另一只手抬起,带着薄茧的指腹,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拂过纪星野被泪水浸湿的脸颊,替他揩去那滚烫的湿意。
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和那份小心翼翼的珍视,像一道细微的电流,瞬间击穿了纪星野强撑的硬壳。
他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压抑许久的呜咽终于冲破喉咙。
他没有大声哭泣,只是低着头,肩膀无法控制地微微耸动。
滚烫的眼泪更加汹涌地砸在沈砚覆在他手腕的掌背上,也砸在沈砚的心尖上。
沈砚无声地叹了口气,手臂微微用力,以一种强势却又不失温柔的力道,将浑身颤抖、哭得无声而绝望的纪星野,轻轻揽进了自己怀里。
纪星野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瞬,随即又不由自主的将额头抵在沈砚坚实温热的肩窝,滚烫的泪水迅速濡湿了沈砚昂贵的衬衫面料。
他不再压抑,放任自己在这个怀抱里,汲取着那份迟来的、带着真相的……安全感。
沈砚一只手稳稳地环住纪星野清瘦的脊背,另一只手则安抚性地、一下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哄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他微微低头,下颌几乎抵着纪星野柔软的发顶,鼻尖萦绕着对方发间干净的气息和泪水的咸涩。
怀里的身体单薄而温热,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这种真实的触感,远比任何文件都更清晰地告诉他,他怀里这个人,承受了怎样不公的三年。
“都过去了,纪星野。”沈砚的声音低沉地响在纪星野的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
“那些脏水,我会一滴不剩地替你洗干净。那些伤害你的人,一个都跑不掉。我保证。”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令人信服的力量。
纪星野没有回答,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沈砚的肩窝,仿佛要将这三年的委屈、恐惧和此刻翻涌的复杂情绪,都埋进这个带着冷杉香气的怀抱里。
沈砚的承诺像一道温暖的屏障,暂时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冰冷和恶意。
沈砚感受着怀里的依赖和逐渐平息的颤抖,心中那片因心疼而塌陷的角落,被一种更强烈的占有欲和保护欲填满。
他收紧了环抱的手臂,无声地宣告着所有权。
不知过了多久,纪星野的抽泣渐渐停歇,只剩下细微的哽咽。
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有些发软地靠在沈砚怀里,额头依旧抵着他的肩膀,不愿抬头,仿佛这个姿势能给他最后的安全感。
沈砚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抱着他,轻轻拍抚着他的背。
客厅里只剩下空调微弱的风声和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落地窗外的璀璨夜景依旧。
就在沈砚以为纪星野快要在他怀里睡着时,怀里的年轻人终于动了动。
纪星野缓缓抬起头,眼眶和鼻尖依旧泛着红,睫毛湿漉漉地粘在一起,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但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在泪水的冲刷后,却亮得惊人,像被暴雨洗过的夜空。
他吸了吸鼻子,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异常清晰地问:“沈砚,那个王丽丽……现在在哪里?”
沈砚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心中酸软又喜爱。
“这正是问题所在。”沈砚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凝重。
“我的人查到,王丽丽在三年前收到那笔钱后不久,就利用假身份信息,乘坐国际航班离开了国内。
目的地是东南亚一个治安混乱的小国。之后……她就彻底消失了,像人间蒸发一样。我动用了不少关系,至今没有找到她确切的下落。”
他松开环抱纪星野的手臂,但一只手依旧自然地搭在他的肩膀上,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另一只手则拿起茶几上文件袋里最后一张纸——那是一张模糊的机场监控截图和王丽丽使用的假护照信息。
“赵东升把她送走,是为了灭口?”纪星野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寒意。
“可能性很大。”沈砚点头。
“但更让我在意的是,以赵东升的能力,他未必能把手脚做得这么干净,让王丽丽消失得如此彻底,连我都难以追踪。”
他的指尖点了点那张假护照信息。
“这种级别的假身份和出境安排,不像赵东升那个草包的手笔。背后……很可能还有其他人。”
沈砚的目光变得深邃,如同寒潭,牢牢锁住纪星野的眼睛。
“一个比赵东升更危险、藏得更深,并且……非常不希望当年真相曝光的人。”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纪星野,你当年,除了赵东升,还有谁对你心怀恶意?”
纪星野的心猛地一沉。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三年前的点滴记忆碎片般闪过……突然,一个模糊的、被刻意遗忘的片段猛地闯入脑海!
那是在“出事”前大概一个月,一个圈内大佬的私人酒会上。
他因为不愿陪酒,被强行灌了几杯,意识模糊中似乎……狠狠推开了一个试图对他动手动脚、肥头大耳的男人?
当时场面混乱,他只记得那人恼羞成怒的吼声和周围人的哄笑,第二天醒来头痛欲裂,只当是一场噩梦,并未深究。
那个男人……好像是……
纪星野看着沈砚,嘴唇翕动,艰难地吐出一个名字:
“……林世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