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忘又去了地标雕塑那里。
午后,阳光还算温暖,但他周身散发的气息却比周围的树荫还要阴冷。他依旧沉默地站在“启智”雕塑前,微微仰着头,目光却并没有焦点,仿佛穿透了冰冷的金属,望向某个虚无的彼岸。
吴铭的精神在莫忘那瓶药水的帮助下,勉强稳定了一些,但依旧萎靡。他鬼使神差地,也远远地跟了过来,躲在了一棵梧桐树后。他想看看莫忘,想知道这个神秘孤僻的室友身上,到底背负着什么。
纯白的荼蘼花束,依旧静静地躺在雕塑基座旁,散发着冷冽的幽香。
莫忘站了很久,久到吴铭的腿都有些发麻。然后,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蹲下了身。他伸出手,没有去碰那束花,只是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花瓣旁边的泥土,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
那只橘猫,不知何时又出现了。它迈着无声的步子,走到莫忘身边,没有像往常那样趴下,而是用头轻轻地、蹭了蹭莫忘拂过泥土的手指。
这一次,莫忘没有避开。他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然后极其缓慢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落在了橘猫温热的头顶上,轻轻抚摸了一下。
橘猫发出一声满足的、如同叹息般的“呼噜”声,微微眯起了眼睛。
吴铭屏住呼吸,看着这奇异而温情的一幕。莫忘那总是冰冷的、拒人千里的脸上,此刻竟然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的悲伤和……温柔?这巨大的反差,让吴铭感到震撼。
莫忘抚摸着橘猫,目光却依旧落在那些纯白的荼蘼花上。他的嘴唇微微翕动,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着花和猫倾诉:
“……再等等……”
“……就快好了……”
“……这一次……一定……”
他的声音破碎而模糊,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希冀。他是在对谁说?花?猫?还是……别的什么?
橘猫似乎听懂了,它抬起头,用那双金色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深深地看了莫忘一眼,然后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他冰冷的手指。那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理解?安慰?还是……催促?
莫忘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收回了手。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束荼蘼花,仿佛要将它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然后,他站起身,没有再停留,转身离开了雕塑。背影依旧单薄孤寂,却仿佛背负着千钧重担。
橘猫没有跟上去,它重新在花束旁趴了下来,下巴搁在前爪上,金色的眼睛望着莫忘离开的方向,又像是在守护着那束纯白的花。
吴铭躲在树后,心脏狂跳。莫忘那破碎的话语、那深沉的悲伤、那束永不凋零的荼蘼花、那只充满灵性的橘猫……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深埋的秘密!一个与莫忘息息相关、甚至可能是他一切行为的源动力!余温?还是别的什么?吴铭感觉,自己似乎触碰到了莫忘那冰冷外壳下,最柔软也最痛苦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