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临渊的"栖梧院"远比苏晚想象的简朴。没有奢靡装饰,只有几丛青竹掩映着月洞门,檐角铜铃在夜风中轻响。领路的灰衣老仆沉默如影子,推开主屋雕花门便躬身退去。
屋内陈设清雅得不似永黯城风格。苏晚的指尖擦过书案边缘——没有灰尘,但也没有使用痕迹,像精心布置的舞台。风临渊斜倚在窗边软榻上,月光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手中仍把玩着那支漆黑毛笔。
"脸上墨点擦了吧,怪碍眼的。"他忽然开口,声音里没了宴席上的轻佻,"桌上有湿帕。"
苏晚警惕地取下帕子,借擦拭动作观察西周。檀木多宝阁上摆着件不协调的青铜罗盘,指针诡异地逆时针旋转;墙角青瓷缸里游动的不是鱼,而是几缕会发光的雾状生物。
"看够了?"风临渊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半步,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际。苏晚浑身绷紧,那支黑毛笔的尖端正抵在她后颈,冰凉如毒蛇信子。
书案上的青铜烛台突然自燃,火焰竟是青色。借着诡谲火光,苏晚看清墙上挂的不是山水画,而是一幅用银线绣制的永黯城地图——东北角标记着血红色的"祠堂"字样!
"小隙语者,"风临渊的轻笑带着金属质感,"你从我的墨池里爬出来时,身上还沾着时樾老头的怀表碎屑呢。"
毛笔尖在后颈划出细小伤口。苏晚突然发力后仰,手肘狠狠撞向对方肋下!风临渊闪避时,她旋身抽出案上镇纸砸向青瓷缸。
"哗啦——"缸碎雾散,发光雾霭瞬间充满房间。在雾气遮掩下,苏晚扑向地图,指甲抠向"祠堂"标记。风临渊的黑笔凌空划出墨痕,雾气突然凝固成无数细针!
"定。"随着清冷女声,所有雾针悬停空中。梳着高髻的素衣女子从屏风后转出,腰间玉佩刻着"墨心"二字。她的目光扫过苏晚流血的后颈:"临渊,你弄伤了我的实验体。"
风临渊撇嘴收笔:"墨心姑姑,您这'归墟之眼'的候选者脾气挺大。"他忽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与苏晚后颈伤口同样位置的陈旧疤痕,"二十年前我逃出祠堂时,可比她狼狈多了。"
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玩世不恭的贵公子,竟是祠堂的另一个"幸存者"?
墨心抬手,雾针化作流光没入她掌心:"苏晚,你脊椎里埋着七根蚀心针。想活命就坐下说话。"她弹指击碎青铜罗盘,罗盘碎片在空中组成微型星图——正是时空管理局的坐标!
"风家每代都要选个孩子当'蚀主'容器。"墨心指尖点在苏晚第三根脊椎位置,那里的皮肤浮现出幽蓝针痕,"临渊逃了,他们抓了你顶替。"
风临渊突然扯开苏晚的衣领,在她惊怒的目光中指向肩胛骨:"看这个。"白皙皮肤上隐约有银色鳞片状纹路——是鲛人艾瑟兰的守护印记!"蚀心针在吞噬你的异界契约,等针痕蔓延到心脏..."
墨心突然将茶泼向空中,水珠凝成永黯城立体模型。东北角祠堂下方,赫然显现出巨大的地下结构,形状如同蜷缩的胎儿:"风家祠堂底下埋着初代蚀主的骸骨,你的净化能力是重启它的钥匙。"
窗外传来金属摩擦声。风临渊闪电般熄灭所有光源,三人隐入黑暗。透过窗纸,可见数个戴镜面头盔的影卫正在院中巡逻,他们头盔侧面伸出蛛腿般的金属探针,针尖闪烁着与苏晚脊椎针痕同样的幽光。
"明晚蚀月祭。"风临渊的呼吸扫过苏晚耳畔,"风止戈要当众把你'献祭'给蚀主骸骨。"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曲折路线,"墨心姑姑在废丹房藏了能暂时抑制蚀心针的药——用你净化过的能量来换。"
苏晚摸向颈间鲛人泪项链,海蓝宝石中艾瑟兰的虚影己黯淡如风中之烛。她突然抓住风临渊的手按在自己后颈针痕上:"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帮我?"
月光穿过窗棂,照亮青年公子锁骨疤痕下隐藏的微型符文——那竟是万星阁的标记!
废丹房弥漫着陈年药渣的苦涩。苏晚按墨心给的地图摸到第三排药柜,暗格后藏着个冰玉匣。当她指尖触及匣盖时,脊椎针痕突然灼烧般剧痛!
"别动。"风临渊从梁上翻下,一把扣住她手腕。他袖中滑出半片残镜,镜面照出药柜上密密麻麻的透明丝线——任何触碰都会触发机关。"风止戈的陷阱。"他嗤笑着用毛笔割断丝线,"我那二哥就爱玩这种..."
话音未落,残镜突然映出他们背后的人影!苏晚本能地扑倒风临渊,一道乌光擦着她发梢钉入药柜,竟是根蚀心针!偷袭者戴着影卫面具,但露出的一截手腕上布满与墨心同样的符文。
"墨心姑姑的叛徒徒弟。"风临渊滚到药碾后吹响骨哨,哨声化作银色波纹荡开。偷袭者突然抱头惨叫——他体内的蚀心针在共鸣!苏晚趁机抓起药杵砸向对方太阳穴,面具碎裂露出一张布满针孔的脸。
冰玉匣在打斗中摔开,滚出三颗琥珀色药丸。风临渊抢到两颗,最后一颗被偷袭者吞下。恐怖的变形开始了——那人的皮肤下凸起游走的尖刺,最终爆裂成满地蠕动的蚀心针!
"快走!"风临渊把药丸塞进苏晚口中。苦涩化开的瞬间,她脊椎针痕亮起金光,久违的净化能量如春溪解冻。但院外己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至少二十个影卫正在包围废丹房。
苏晚突然抓住风临渊的毛笔蘸了自己后颈的血,在地上画出血色符阵。这是她在万星阁偷学到的禁术"血遁",但需要两人能量共振。风临渊骂了句脏话却毫不犹豫割破手掌按在符阵上:"回我院子!"
血光吞没两人的刹那,苏晚看见最先冲进来的影卫掀开了面具——那竟是芳奶奶年轻版的面容!
栖梧院地下密室里,墨心正在解剖一具影卫尸体。"蚀心针是活的。"她镊起一根在培养液里扭动的幽蓝细针,"靠吸食宿主的空间感知力生长。"
苏晚后颈的针痕在药力作用下暂时安静,但墙上沙漏提醒着时间流逝。风临渊摊开张兽皮地图:"祭坛在祠堂地下三层,由初代蚀主的肋骨围成。"他指向某处凹陷,"这里放着'蚀主之眼',就是把你从时枢扯来的东西。"
墨心突然用银针刺破苏晚指尖,血滴入培养液后,所有蚀心针都朝她方向弯曲。"你的净化能量是它们的克星。"她将三支装有金色液体的水晶管交给苏晚,"足够瘫痪祭坛三十秒。"
院外突然钟声大作。风临渊推开暗格,远处祠堂方向升起幽蓝光柱——蚀月祭提前开始了!数十名影卫正列队走向祠堂,他们抬着的铁笼里,赫然关着个与苏晚一模一样的少女!
"替身傀儡。"墨心冷笑,"风止戈果然留了后手。"她突然将苏晚推向风临渊:"走暗道!记住,蚀主之眼启动时需要宿主鲜血,那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暗道潮湿阴暗,苏晚的鲛人项链在接近祠堂时开始发烫。当她们钻出排水口时,正位于祭坛下方的水槽里。透过铁栅栏,可见风止戈正将傀儡少女按在祭坛中央,而祭坛西周站着十二个手持蚀心针的影卫。
风临渊突然咬破手指在苏晚眉心画了道血符:"能屏蔽蚀心针感应十分钟。"他指了指自己锁骨疤痕,"当年墨心姑姑也是这样帮我逃出来的。"
祭坛上的傀儡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她的脊椎裂开,七根蚀心针自动飞向悬浮在祭坛上方的蚀主之眼——那是颗不断变换形状的黑色晶体。当第一根针没入晶体时,整个祠堂剧烈震动!
"就是现在!"风临渊踹开水槽铁栅。苏晚跃出瞬间激活全部净化能量,金色光罩如蛋壳般护住她冲向祭坛。风止戈惊怒交加地挥手,十二根蚀心针暴雨般射来,却在触及光罩时纷纷坠落!
傀儡少女的身体正在融化,形成血线流向蚀主之眼。苏晚奋力掷出三支水晶管,金色液体泼洒在黑色晶体表面,蚀主之眼顿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停止运转。趁着这宝贵的三十秒,风临渊的毛笔蘸着苏晚后颈渗出的血,在祭坛刻下逆转符文!
"不!"风止戈的怒吼中,蚀主之眼突然射出血光照在苏晚身上。她颈间的鲛人泪项链应声碎裂,艾瑟兰的虚影在消散前猛地推了她一把。时空裂缝在祭坛中央绽开,苏晚看见裂缝另一端站着时樾局长和墨白!
"跳!"风临渊抓住她手腕冲向裂缝。在穿越的瞬间,苏晚回头看见风止戈被反噬的蚀心针贯穿胸膛,而墨心姑姑正站在祠堂阴影里,手中捧着个与蚀主之眼完全相同的白色晶体...
时空管理局医疗舱里,苏晚在剧痛中醒来。后颈的蚀心针己被取出,但脊椎上留下了七个无法愈合的孔洞。墨白的全息投影正在汇报:"...确认永黯城是上古蚀界裂缝的具象化,风家所谓的蚀主之眼..."
门突然被撞开,满身是伤的云暝冲进来:"星梭找到了!但在黄沙之喉附近发现了这个!"他展开的储物环里飘出半片银色机翼残骸,上面布满与蚀心针相同的腐蚀痕迹。
苏晚的指尖刚触及残骸,医疗舱突然警报大作!她脊椎上的孔洞迸发出幽蓝光芒,整间屋子开始扭曲变形!时樾局长的怀表自动飞到她面前,表盖弹开露出微型星图——正是永黯城的坐标!
"它们在召唤彼此..."苏晚痛苦地蜷缩起来,后颈浮现出风临渊最后刻下的血符。透过医疗舱的观察窗,她看见墨白手中亮起了准备记忆清除术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