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胜门行辕,己化为隔绝人间的孤岛。
行辕外,疯狂的嘶鸣、绝望的惨叫、兵刃撞击的刺耳声响、以及令人毛骨悚然的啃噬声,交织成一片地狱交响曲!数十匹从通州疫区带回、被“噬铁菌”深度感染的伤马彻底狂暴,它们撕咬着沿途的一切活物,冲撞着临时搭建的营帐,将猝不及防的士兵扑倒在地,用蹄子践踏,用牙齿撕扯!更恐怖的是,一些被马匹啃咬或抓伤的士兵,在极短时间内也开始出现眼球充血、皮肤灰败、行为狂躁的攻击倾向!混乱如同瘟疫般在营区边缘蔓延!
“顶住!用银水!用火!别让它们靠近行辕百步!” 孙传庭浑身浴血,如同发怒的雄狮,挥舞着长刀在行辕大门处死战不退。他麾下的亲兵队和紧急调来的京营弓箭手,组成了一道摇摇欲坠的血肉防线。滚烫的、掺杂着银粉的硝石水被瓢泼而下,泼在那些皮肉绽裂、露出灰败骨骼的疯马身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和更加疯狂的嘶鸣!火箭如雨点般射向马群,点燃皮毛,燃起一片片焦臭的火焰!
然而,疯马的数量和被感染的士兵在不断增加,防线岌岌可危!每一次冲击,都让行辕那单薄的木门剧烈震颤!
行辕内,气氛更加窒息。
朱慈烺被孙传庭的亲兵死死按在床榻上,锦被早己被撕扯得破烂。他双眼瞳孔扩散,暗灰色的诡异色泽几乎覆盖了整个眼白,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身体爆发出与年龄不符的恐怖力量,疯狂地挣扎着,试图扑向任何靠近他的人,尤其是那些身披铁甲的侍卫!他青灰色的指甲在床沿木板上抓出深深的沟壑!
太医面无人色,手中银针颤抖,根本不敢再刺。他绝望地发现,太子出的手臂皮肤上,也开始浮现出极其细微的、如同蛛网般蔓延的暗灰色纹路!那阴寒邪毒的侵蚀,正在肉眼可见地加速!
“殿下!殿下您醒醒啊!” 贴身太监哭喊着,却被朱慈烺一脚狠狠踹开,撞在墙上昏死过去。
“孙将军……顶不住了!疯马太多了!被咬伤的兄弟也开始发狂了!” 一名满脸是血的亲兵冲进行辕,声音带着哭腔。
孙传庭一刀劈翻一匹冲上台阶的疯马,腥臭的马血溅了他一脸。他回头看了一眼行辕内太子那狂躁扭曲的身影,又看了一眼门外如同潮水般涌来的疯狂兽群和被感染的士兵,一股悲愤和决绝涌上心头!他猛地扯下腰间的“抚军大将军”令牌,塞给身边最信任的一名亲兵队长,嘶声吼道:“带几个人!护着殿下!从后窗走!去最近的净水银塔!用银水泼身!快!这里我顶着!告诉陛下!臣孙传庭……尽力了!”
“将军!” 亲兵队长虎目含泪。
“滚!” 孙传庭一脚将他踹开,转身举起长刀,对着门外汹涌的疯狂浪潮,发出了最后的咆哮:“京营的儿郎们!随我!死战不退!杀——!”
惨烈的白刃战瞬间在行辕门发!血肉横飞,残肢断臂!孙传庭如同磐石,死死钉在门口,用血肉之躯为太子争取最后一线生机!
亲兵队长含泪咬牙,带着几名精锐,用浸透银液的厚布强行裹住疯狂挣扎的朱慈烺,不顾他的撕咬和抓挠,奋力撞开后窗,扛着太子,在混乱的营区中,向着最近一座己经投入使用的净水银塔方向亡命奔逃!身后,是孙传庭和守军淹没在疯狂兽潮中的悲壮怒吼!
* * *
山海关外,卢象升遭遇的伏击战场,己从血腥厮杀演变为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与焚烧炼狱!
新军火枪营的燧发枪三段击战术发挥出了恐怖的威力。硝烟弥漫中,铅弹组成的金属风暴如同死神的镰刀,精准而高效地收割着生命。那些试图冲阵的建虏重甲步兵(铁浮屠)和伪装成难民的死士,在密集的弹雨下成片倒下。他们的重甲在近距离也无法完全抵御新式燧发枪的穿透力,更别提那些只有单薄衣物的伪装者。战场中央,被引爆的几枚特大号震天雷虽然造成了新军外围数十人的伤亡,但远未能撼动核心阵型。
卢象升坐镇中军,眼神冰冷如铁,没有丝毫怜悯。他深知皇太极的狡诈,这波伏击绝不可能如此简单。他不断下令:“火枪营稳步推进!清扫残敌!长枪手护住两翼!骑兵队警戒后方密林!注意地下和空中!发现任何异常,格杀勿论!”
命令被迅速执行。新军如同一个移动的钢铁刺猬,在枪林弹雨中稳步向前碾压。幸存的建虏伏兵被分割包围,在刺刀和长枪下绝望地抵抗、倒下。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血腥味和皮肉烧焦的恶臭。
然而,当新军开始清理战场、救治伤员时,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一些被铅弹击中、倒在血泊中、本应死去的建虏士兵和伪装死士,身体突然开始剧烈的、不自然的抽搐!他们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失去光泽,伤口流出的血液也迅速变得粘稠发黑!紧接着,这些“尸体”猛地睁开了眼睛!眼眶里,没有眼白和瞳孔,只有一片翻滚蠕动的、如同活物般的浓稠漆黑!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嗬嗬”声,动作僵硬却力大无比地扑向了身边正在打扫战场、毫无防备的新军士兵!
“诈尸了!!”
“怪物!!”
惊恐的尖叫瞬间在战场上爆发!
猝不及防之下,数名新军士兵被这些“菌化活尸”扑倒,锋利的指甲和牙齿撕开了皮甲,咬断了喉咙!场面瞬间陷入混乱!
“是邪术!菌毒!它们没死透!” 卢象升瞬间明白了通州和京城发生了什么!皇太极竟然也将这恐怖的菌毒用在了战场上!他厉声怒吼:“所有将士听令!目标所有倒地敌尸!无论死活,补刀!斩首!浇银水!快!用火把烧!绝不能让它们再起来!”
命令下达,新军将士强忍着巨大的恐惧和恶心,开始对战场上所有的尸体进行惨烈的补刀和焚烧!燧发枪再次轰鸣,长矛狠狠刺穿“尸体”的头颅,银水泼洒,火把点燃尸体上的衣物和油脂!战场上瞬间燃起一片片熊熊烈焰,夹杂着皮肉烧焦的恶臭和那些“菌化活尸”被焚烧时发出的凄厉尖啸!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山海关外的这片战场,彻底化为了焚烧邪祟的炼狱!
卢象升站在阵前,火光映照着他坚毅而冰冷的脸庞。他看着眼前这片燃烧的死亡之地,心中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无尽的沉重和后怕。皇太极的手段,一次比一次狠毒,一次比一次超越人伦底线!这菌毒若在战场上大规模扩散……
他猛地抬头,望向山海关方向那依旧激烈的烽火硝烟。吴三桂,你到底还能撑多久?
* * *
紫禁城,格物院铅窖。
强光照射己经停止,水晶容器内一片死寂。“李千户”的残躯彻底化为了焦黑的枯骨,被银网包裹着,不再动弹。那方传国玉玺底部的暗红锈斑,也龟裂剥落了大半,露出下方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既寿永昌”印面,字迹模糊残缺,如同泣血的控诉。
宋应星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靠着厚重的铅壁,脸色灰败,嘴角残留着干涸的血迹,眼神中充满了疲惫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刚才那场通过银丝进行的意识交锋,如同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那冰冷、暴戾、充满无尽恶念的意志洪流,尤其是那锁定太子的贪婪意念,让他灵魂都在颤栗。
朱由检(陈默)站在他面前,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铅窖灯光下投下长长的阴影,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骆养性捂着右臂那麻木冰冷的青灰色印记,侍立一旁,眼神同样凝重。
“陛下……”宋应星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微臣……听到了……那邪物……它视太子殿下龙气为同源美味,是它主动锁定的目标!玉玺……是它的巢穴和……放大器!它在通过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侵蚀、同化殿下!意图……掌控!”
“同源?掌控?”朱由检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何谓同源?”
“微臣……不敢妄断。”宋应星艰难地喘息着,“然……那意念中,确凿无误地将殿下视为‘美味’与‘目标’!或许……或许因殿下乃陛下血脉,身负大明国运?亦或……亦或这邪菌本身,就与皇道龙气有着某种……诡异的联系?”这个猜测太过骇人,连他自己都感到一阵恶寒。
“那黑盒母菌呢?与玉玺邪菌又是何种关联?”朱由检追问。
“母……母!”宋应星猛地抓住这个关键点,眼中闪过一丝明悟,“陛下!是了!是母!那黑盒喷涌的黑雾,是高度浓缩的菌源孢子,霸道绝伦,可瞬间转化血肉!玉玺邪菌虽强,却更隐蔽,更擅长侵蚀同化,如同……如同母体衍生的、专门针对皇权龙气的‘子体’!它们同源,但分工不同!玉玺邪菌负责锁定、侵蚀、掌控目标,而那黑盒母菌……恐怕是制造混乱、散播死亡、提供‘养料’的源头!”
这个推论,让铅窖内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李九成和其背后的势力,不仅在物理上攻击大明,更在用这种超越时代的、针对王朝根基的“生物武器”,进行着灭绝人性的斩首行动!
就在这时,铅窖厚重的门被急促敲响!一名格物院吏员惊恐的声音传来:“陛下!宋大人!不好了!那……那封存黑盒残骸的铅盒……它……它在动!里面……里面有东西在撞!”
“什么?!”三人脸色剧变!
几乎是同时!
“嗡——!”
那方被固定在银架上、刚刚沉寂下去的传国玉玺,底部残留的暗红锈斑,猛地爆发出最后一点微弱却刺眼的红光!玉玺本身也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如同共鸣般的嗡鸣!
紧接着,铅窖角落里,那个封存着“李千户”焦黑残骸、被三重铅盒和银网包裹的容器,也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仿佛里面的东西……并未彻底死去!
朱由检、宋应星、骆养性三人,猛地扭头,目光在剧烈嗡鸣的玉玺、躁动撞击的黑盒铅盒、以及那装着残骸的容器之间来回扫视!
一个恐怖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三人的心脏!
它们……在共鸣?!这遍布京城、山海关、乃至太子体内的菌毒网络……难道……是一个整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