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五十,手机闹铃如同索命梵音,精准地刺穿了李伟混沌的梦境。他挣扎着从狭窄出租屋的床上弹起,像一条被甩上岸的鱼,动作僵硬,眼神呆滞。镜子里映出一张标准社畜的脸:眼袋浮肿如注水海绵,黑眼圈浓重得堪比烟熏妆,头发倔强地支棱着几撮呆毛。又是一天,又是早高峰的地狱副本。
冷水泼在脸上,勉强驱散了几分困意,却驱不散骨子里透出的疲惫。胡乱套上洗得发白的衬衫,领口微皱,系上那条勒得他喘不过气的廉价领带,李伟匆匆抓起公文包。临出门前,他的目光习惯性地落在鞋架上那双被擦得锃亮、小心放置的球鞋上——限量版AJ,荧光绿的鞋带,独特的飞翼Logo,在昏暗的玄关里散发着低调而的光芒。
这是他省吃俭用三个月,熬了无数个通宵抢购才到手的宝贝。穿上它,脚底那昂贵的缓震科技带来的舒适感,仿佛能暂时隔绝脚下冰冷坚硬的城市水泥地,也隔绝掉老板的咆哮、甲方的无理要求和KPI的重压。这双AJ,是他卑微社畜生活中,为数不多能带来慰藉和尊严的奢侈品。
地铁站入口,人潮如同决堤的洪水,裹挟着他向前涌去。汗味、廉价香水味、包子油条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都市气息。李伟深吸一口气,紧了紧背包带,像一尾逆流而上的鱼,凭借着社畜特有的“挤功”,硬生生在沙丁鱼罐头般的车厢里为自己挣得了一小块立足之地。他小心翼翼地护着脚上的AJ,这是他在人潮中唯一的骄傲。
车厢摇晃着前进,窗外是飞速掠过的灰色楼宇。李伟昏昏沉沉,眼皮打架,全靠紧握扶手才能站稳。就在这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巨大推力从侧面传来!
“哎哟!”
伴随着一声苍老的惊呼,一个身影猛地撞在了李伟身上。李伟猝不及防,身体一晃,但他瞬间清醒,不是因为撞击,而是因为脚下传来的、那清晰无比的触感——一只沾着泥污、鞋底纹路粗糙的草鞋,正狠狠地、精准地踩在了他崭新的、限量版AJ的鞋面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零点一秒。
李伟的视线猛地向下聚焦。在那双堪称艺术品的荧光绿AJ鞋面上,一个清晰无比、边缘带着泥土印的鞋印,如同丑陋的伤疤,狠狠烙印在他的心头。限量版的尊贵感,省吃俭用的辛苦,社畜生活中唯一的慰藉……在这一刻,被这个肮脏的鞋印无情地践踏、玷污!
一股积压己久的、混合着通宵加班怨气、被老板压榨的憋屈、对生活无望的愤怒的火焰,瞬间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李伟猛地抬头,双目赤红,血压飙升,指着自己鞋面上那个刺眼的泥印,对着眼前那个趔趄着站稳的老头,发出了压抑不住的怒吼:
“老头!你长没长眼?!我这鞋够你一年退休金了!赔钱!”
车厢里嘈杂的人声瞬间安静了几分,无数道目光聚焦过来。那老头,一身洗得发白的藏青色道袍,须发皆白,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脚上却踩着一双与气质格格不入的破旧草鞋。他站稳身形,非但没有丝毫歉意,反而用一种看蝼蚁般的、带着淡淡嫌弃的眼神,瞥了李伟一眼,又嫌弃地掸了掸自己那只所谓的“登云履”。
李伟的限量AJ之殇,在拥挤污浊的地铁车厢里,拉开了他荒诞修仙生涯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