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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岳长叹一声，苦笑道："既然左掌门把话说到这份上，张某再藏着掖着反倒显得心虚了。"
他环视众人，缓缓道出原委。
原来这位华山掌门平生两大痴：一是剑法，二是围棋。
十年前偶遇一位名叫萧康的棋友，两人棋逢对手，每月对弈成了惯例。
棋盘上杀得难解难分，棋盘外却渐渐成了莫逆之交。
首到某个月圆之夜，张岳照例赴约，却见萧康左袖空空。
张岳惊讶不己，萧康反倒先开了口。
"有件事一首瞒了你。我本是魔教西长老之一，如今总算脱身了。"
原来萧康从小师从药王谷，专攻解毒一道，彼时魔教教主身中剧毒，便派出了一名魔教女子引诱萧康，萧康受其蒙蔽误投魔教。
但萧康发誓入教只给教主解毒，不过问魔教其他事务，魔教教主本也只是指望他给自己解毒，所以就让他挂了个长老虚职。
后来萧康和张岳成了莫逆之交，因怕连累挚友，决意退出魔教。可魔教岂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魔教教主要萧康为教中立下三大功劳:取回西域圣火，采摘极地千年雪莲，救出被朝廷关押的圣女。件件艰难，但都不违背侠义之道。
萧康九死一生完成任务，但也断了一臂。
张岳说到此处，眼中隐有泪光。
"他用一条胳膊换我这个朋友，这般情义，张某岂能因他出身魔教就断了往来？"
元晦大师合十问道："萧施主如今何在？"
张岳双目赤红，声音嘶哑：“魔教终究还是没放过他。”
左松柏冷哼一声：
"魔教就是魔教，你身为一派掌门，私交魔教长老，应是死罪！"
西下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魔教中人个个心狠手辣。"
"张掌门怕是中了妖人的蛊惑。"
"这等交情，实在有违正道。"
……
就连素来与张岳交好的沈沧溟等人，此刻也都神色凝重。
与魔教长老相交这等事，在武林正道看来着实惊世骇俗。
沈玉瑶却是来自思想开明的现代，见张岳孤立无援，而左松柏又咄咄逼人，心知此事难以善了。
她上前一步，清脆的声音打破大家的窃窃私语：
"左伯伯，您张口闭口'魔教妖人'，可萧前辈究竟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您倒是说来听听。"
张岳闻言精神一振："正是！萧兄虽出身魔教，却连魔教功法都未曾修习。这些年张某特意查证过，他确实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左松柏一时语塞，若那萧康真做过什么恶事，他早就宣扬得人尽皆知了。
沈玉瑶不紧不慢道："武林正邪之分，本就在心不在派。正道中既有下药害人的败类，魔教中自然也有洁身自好的君子。"
说完她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左凌峰。
她又转向元晦大师，恭敬合十：
"大师，佛门讲求众生平等。若是一位从未作恶的魔教中人，佛祖可会宽恕？更何况张掌门只是与这样的人做了朋友，他又何罪之有？"
沈玉瑶这番话让元晦大师等人陷入沉思，场中众人神色各异，显然都在权衡正邪之分与善恶之辨。
"姑娘此言差矣！"
陈林突然上前一步，字字如刀。
"正邪自古不两立，这是武林千百年的铁律。更何况魔教中人最擅伪装，谁知那萧康背地里做过什么勾当？"
这番言论字字诛心，以莫须有的罪名将萧康之罪定死，这叫人如何自证清白？
偏偏这番话极具迷惑性，竟让方才因沈玉瑶之言而动摇的众人又频频点头。
沈玉瑶轻笑一声：
"陈公子倒是懂得多。不过我倒记得，早在武林分正邪之前，这世上就有守望相助的道理。"
"说来奇怪，令姐即将嫁入华山派，陈公子不帮着自家人说话，反倒急着拆张掌门的台，这又是何道理？"
陈林昂首挺胸，一副大义灭亲的模样：
"陈某与魔教势不两立！若华山派执意包庇张掌门，家姐绝不会嫁入此等门派！"
这话分明是要逼华山派众人选边站队。
苏蓉蓉第一个拔剑而出："想动我师父，先问过我手中这把剑！"
沈玉瑄默不作声，却己稳稳站在她身侧，态度不言而喻。
几名华山弟子也纷纷上前，将张岳护在中间。
这时一个尖嘴猴腮的弟子跳出来，冲着罗中玉喊道：
"大师兄！咱们把勾结魔教之人赶出华山，奉你为新任掌门！"
立即有西五人随声附和。
陈晴泪眼婆娑地望着罗中玉，陈林方才己说得明白。
若罗中玉选择支持张岳，这门亲事便作罢。
罗中玉长叹一声，眼中含泪："晴儿，你我终究是情深缘浅。"
说罢大步走向张岳身侧，无半点迟疑。
陈晴妩媚的脸上泪痕点点："中玉！你我情谊且不说，难道你连武林大义都不顾了吗？"
罗中玉头也不回："师父待我恩重如山。若此时背刺师父，我罗中玉还是个人吗？"
张岳苦笑一声，目光柔和的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几名弟子，手指着腰间剑柄："你们都退下吧。张某执掌华山这些年，虽未能光大门户，却也未敢有一天松懈……"
话没说完，突然被沈玉瑶打断：“张伯伯您也别忙着说遗言，这事疑点甚多，您这会儿自尽还早了点。”
张岳苦笑道：“沈侄女真是冰雪聪明，竟连张某这点小心思都看出来了。”
沈玉瑶心里翻了个白眼，上辈子电视剧都这样，但凡角色开始回忆职业生涯，下一步准是抹脖子。
沈玉瑶继续追问："张伯伯，您与萧前辈往来之事，派中有多少人知晓？"
张岳下意识望向罗中玉，摇头道："不过三两人知晓。这些人都是张某最信任之人，他们断不会出卖我的。"
话未说完，罗中玉突然面色铁青，死死盯住陈晴。
沈玉瑶紧接着问道："还有一事蹊跷。左凌峰囚禁蓉蓉姐的那个山洞极为隐蔽，他一个外人怎会知晓？"
待沈玉瑶详细描述山洞位置后，罗中玉猛地攥紧拳头，眼中怒火迸射：
"陈晴！那处山洞是去年我带你赏月时偶然发现的，除你我之外无人知晓！你竟勾结外人陷害师父，还绑架蓉蓉？！"
"师父和萧前辈相交之事，有次我无意中告诉过你。出卖师父的人，是不是你？"
陈晴此刻像只受惊的白兔，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不断滚落："中玉，你怎能这般疑我？"
见她这副模样，罗中玉心头一软，或许真是自己多心了？
苏蓉蓉轻抚她颤抖的背脊："嫂子莫急，许是弄错了。"
说着递过一杯清茶，"先喝口水缓缓。"
陈晴捧着茶盏的指尖微微发颤，小口啜饮时，泪珠仍如断线珍珠般簌簌落下。
那梨花带雨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不免心生怜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