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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上次在窗边一起听海潮的经历，这次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火车吭哧吭哧在黑夜里不知疲倦地向前，像一个巨大的黑色水瓶，晃动中，水在里面起起伏伏，最后随着蒸汽喷薄而出。
黑夜总是更有宿命感，两个人蜷缩在狭小漆黑的车厢里，听着车轮碾压铁轨的声音和呼啸而过的风声，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声。
一觉醒来，天己经亮了。
阳光透进来，照在詹蕴夕脸上，杜霆看了看怀里的人，詹蕴夕半趴在他怀里，头埋在他胸前，一只手还搂着他的腰，静静地睡着，像小猫一样。
“醒醒，别睡了，小懒猫，快到站了。”
詹蕴夕费了很大劲儿才醒过盹儿，“到了？”
“还有一个时辰吧。”
他噘起嘴不满，“那你这么早叫我。”
“你这么懒，我叫了多半个时辰你才起来，到站再叫来得及吗？”
他起来梳头洗手洗脸，洗完还涂了香膏，忙活完后，车也到站了。
回到家，杜老虎两口子都在家等儿子，榛子早早做好了饭，是杜霆爱吃的小鸡炖蘑菇和黄米饭。
杜夫人怕詹蕴夕记着先前拿他阿玛做威胁的事儿，忙跑到房里拉着他手说话，“蕴夕，先前是伯母不好，不该逼你去青岛，你别记恨伯母，伯母跟你伯父商量了，既然杜霆喜欢你，就让他跟你好好过日子，你留在家里，伯母好好照顾你，你看你，出去一趟，小脸又瘦了一圈。”
詹蕴夕抽回手，“伯母，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那我索性说明白点儿，杜霆喜欢你，想跟你在一块儿，一开始我不同意，这才要把你送到青岛，可是杜霆性子倔强，你也看到了，他舍不得你，一路追到青岛去了，我跟他爹想通了，决定成全你们。”
詹蕴夕满脸通红，又羞又气，他一个贝勒爷，怎么会跟一个男人在一块儿呢！
“我不同意。”
杜夫人笑道：“你别急呀，要不先见见你阿玛再做决定？毕竟这也是终身大事，得父母长辈做主。”
“我阿玛在哪？”
“刚下火车，你也累了，先出来吃饭吧，我把你阿玛接来府里一起吃饭了。”
“真的？”
詹蕴夕跑出去，果然看到阿玛正坐在杜府的小餐厅里。
“阿玛！”他扑到阿玛怀里哭起来。看到阿玛手里的烟枪，心一下子沉下来，“阿玛，您怎么还抽这玩意味儿？”
“蕴夕，你还好吗？阿玛......阿玛对不起你。”詹王爷面带愧疚，不敢首视儿子的眼睛。
“阿玛，您答应我，别抽鸦片了好吗？这不是好东西。”
“好，阿玛答应你，慢慢戒，慢慢戒。”
杜老虎斜眼看着落魄的父子俩，想起三年前詹王爷过寿时，那时这父子俩何等风光啊，人啊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行了，你爷儿俩别叙旧了，先吃饭吧。”
坐在桌前，大家都怀着心事，没人开口。杜夫人连忙圆场：“杜霆，愣着干嘛，给你老丈人倒酒啊，虽然蕴夕算不得你正妻，可也是你的人了，詹王爷也算你老丈人，你得敬着。”
“娘，您说什么呢！”杜霆脸红了，怎么还扯上老丈人了！
詹王爷低着头不开口。
杜夫人接着说：“害，也怪我，没说清，你俩回来之前，我跟你爹找詹王爷商量了，把蕴夕指给你。”
杜霆一拍桌子：“娘，我不同意，这事儿是我俩的终身大事，你们不和我们商量就定了？！”
杜老虎也瞪圆了眼珠子：“你们的终身大事当然是老子们做主，还用得着跟你们商量？小兔崽子！”
杜夫人：“杜霆，你们不同意也晚了，咱杜家给了詹家一座宅子，二百两银子，聘礼我们都送过去了，詹王爷都住进新宅子了，这事儿板上钉钉了。”
话说到这儿，杜霆和詹蕴夕都听明白了。
詹王爷耷拉着脑袋，詹蕴夕撇着小嘴，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娘，您这么做，和南山春馆的老鸨有什么区别。”
“狗崽子，你敢把你娘跟妓院那种肮脏地方的人比，我们杜家供他爷儿俩吃，供他爷儿俩穿，还供着他爹抽大烟膏子，供他治病，让他给你做个侍妾还算过分？你们不同意就算了，不过，聘礼得拿回来，那处宅子詹王爷也不能住了。”
詹蕴夕看看他阿玛，站起来对杜家夫妇说：“我同意。”
“这就对了，乖孩子，快吃菜，看你瘦的。”杜夫人笑眯眯地夹了鸡腿放进他碗里，他埋头吃饭，眼泪偷偷掉进碗里。
杜霆看他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很心疼，他哪里是同意啊，分明是被逼的。
“我们坐火车累了，待会儿让榛子把饭送到屋里吃吧，我们先回房了。”说完拍拍詹蕴夕的肩膀，示意他一起回房。
“行，你们小两口进屋吃，杜霆，照顾好蕴夕。”
杜霆送他回房，掏出张帕子递给他：“擦擦眼泪吧。”
“詹蕴夕，这件事我真的不知情，我不会用你阿玛来要挟你，你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
“我累了，想睡一会儿，你出去。”詹蕴夕面无表情地关上门。
杜霆也不好缠着他，事到如今，他们都需要冷静。
外面的饭局也散了，詹王爷离开了。有个这样的爹真是造了孽，先是抽大烟赌钱把祖产跟宅子弄没了，儿子被卖给妓院，现在为了一套宅子和自己下半辈子的生活，同意把儿子卖给杜府做妾，在饭桌儿上连叮嘱杜霆对儿子好一点的话都不敢说。
杜霆摇摇头，让榛子把饭热热给詹蕴夕送进去。
他没怎么吃东西，身子受不了。
到了晚上，杜霆不想待在家里，想出去找谢煜临喝酒，正要出门，被杜夫人叫住。
“杜霆，别出去了，晚上商量商量你跟詹蕴夕的事儿，虽然娶的是个妾，上不得台面，可他好歹也是皇室后代，咱们也不能办得太寒酸。”
“娘，我不喜欢他，你放过他吧。房子和钱照例供给他父子俩，就当做善事了，行不行？”
杜夫人答应得爽快：“好，那既然这样，娘做主把雨柔丫头嫁给他做妾，你也娶妻生子，你们两个人做兄弟，娘也当多个儿子。”
“娘......他不能娶雨柔......”
杜夫人面无表情：“既然你舍不得他娶别人，那就娶他，榛子，把詹少爷叫出来吃完饭，以后就是家里的妾了，可不能使小性子天天待在房里。”
让詹蕴夕娶雨柔，杜霆坚决反对，他怎么能让他娶别人呢。再说他也不放心詹蕴夕搬出杜家，看来除了娶詹蕴夕，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