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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宴会厅，凉意扑面而来，驱散了些许烦躁。她深吸一口气，像一条搁浅的鱼终于回到水里。
月光吝啬，被厚重的云层筛过，只在地上投下几块朦胧的、水渍般的光斑。
偌大的花园沉寂着，只有远处宴会厅模糊的乐声，想来这些人，与陈斯年有着同样的想法，自然不愿将时间耗费在结交应酬之外的其他事情上。
高跟鞋踩在碎石上，发出轻微的，仿佛被放大的心跳声。温阮漫无目的地走着。
这顶级的宴会场所，宴客厅外的花园亦是精心雕琢，亭台水榭尽皆中式风格，还点缀着各式灯光水雾，氛围感极佳。
与身着旗袍的温阮相得益彰，宛如从画中走出的佳人，令人目不转睛。只可惜，此地无人赏识。
“......我说了，这是我个人的决定。”男人的声音，低沉、平稳，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砸在地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那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风声和远处的喧哗，清晰地钻进温阮的耳朵。
温阮踩着高跟鞋鬼使神差地停在鹅卵石小径上。循声望去，树影摇曳的吸烟区里，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一个人影的轮廓，高大挺拔，背对着她。
男人对着手机，姿态随意，却透着一股掌控全局的冷硬，修长的手指夹着支香烟，金属打火机在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弧度，却始终没有点燃。
“......我不在乎过程，我只要结果，那边的事情交给谢知书。”磁性嗓音里裹挟着上位者的压迫感，让她不禁想起陈斯年深夜改剧本时，那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温阮甚至能想象出电话那头的人此刻是什么表情。
男人倚着雕花廊柱，西装下摆被夜风掀起细微的褶皱，轮廓在氤氲水雾里若隐若现。
就在她僵立之际，他毫无征兆地，缓缓转了个身
待看清那人的面容，温阮呼吸一滞——竟然是他。
他还没有离开……
那个在二楼盯着她的男人。
“这件事我必须亲自跟进。”男人站在树下，对着手机低声交谈，话语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垂眸看着手中把玩的金属打火机，腕间冷硬的金属腕表折射着月光。
雾气漫过温阮的脚踝，将他最后几句交谈揉碎在风里。
让温阮不禁有些看愣神了。
夜色像浓稠的墨，将花园氤氲的雾气染得更深。
谢知珩纯正的英伦腔裹着几分漫不经心，尾音在潮湿的空气里打着旋儿：“等我忙完这阵子。”
似乎电话那头换了个人，刚刚还冷硬的语气，突然就变得有些温柔，“你要实在想过来，就让奶奶安排人订机票送你。”
凉意浸透薄衫的瞬间，温阮没忍住轻颤着打了个喷嚏。月光穿透雾气，在那个男人眼底凝成两点寒星。
他转身时，金属打火机在掌心转出一道冷光，盯着她的眼神像盯上猎物的黑豹，危险又炽热。
恰好与她来不及收回的视线相撞。
偷听被人当场撞破，温阮一时有些慌乱，眼神游移不定，然而男人见到是她，脸上并无半分惊讶与不悦，仿佛早就知道她在此处，好像就是特意在此等她。
他就这么遥遥望着她，喉结微滚，目光也一首牢牢锁在她身上，像是在等她走过去。
他把夹着的烟放进嘴里，把玩的金属打火机“吧嗒”一声点燃了香烟，火光瞬间映亮了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更清晰地照亮了他的眼睛。
让她清楚地看见盯着她的那双眼睛露骨得似乎带上了攻击性。
像潜伏在丛林暗影中的猛兽，终于锁定了自己势在必得的猎物，带着原始的、不加掩饰的掠夺性和一种近乎滚烫的兴奋。
“先这样。”他对着电话匆匆挂断，喉结滚动的动作在光影里格外清晰，嗓音似乎比刚刚哑了几分。
打火机扣上的清脆声响让温阮陡然回过神，她的心跳几乎要撞破胸腔，看到男人抬步似乎朝她的方向走过来，温阮吓得想后退，身体却像被那束目光钉在原地。
理智在叫嚣着逃离，本能却在那燃烧的注视下微微战栗。
“谢…谢先生？”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破碎而微弱，带着极力掩饰的颤抖。她认出他了，那个常年出现在金融版、娱乐版头条的男人“谢知珩”。
谢知珩缓缓吸了一口烟，火光映照着他深沉的脸上。他没有立刻回应她的称呼，只是将烟雾徐徐吐出。
青灰色的烟雾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模糊了他的面容，却让那双在烟雾后依旧灼灼发亮的眼睛显得更加锐利，如同穿透迷雾的探照灯，精准地落在她身上。
“温小姐。”他终于开口，声音被烟雾熏染得有些低哑，带着一种奇特的磁性，每个字都敲打在温阮紧绷的神经上，“夜色这么好，一个人躲出来，是嫌里面太闷？”
他的语气听不出是疑问还是陈述，更像是一种心知肚明的点破。
一声“温小姐”让温阮有些诧异，他没想到传闻中的商场巨鳄能认识自己。
“透透气而己。”她强装镇定，假装无事发生的样子。
谢知珩的目光在她强装镇定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那专注的审视感几乎让温阮窒息。他唇角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分，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玩味。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那跳跃的火光在他指间明灭，映得他眼底的光芒更加幽深难测。
温阮觉得再停留一秒，她会在这目光下彻底崩溃。
“失陪了。”她丢下三个字，声音依旧干涩，却比刚才多了一份决绝的逃离意味。
她没有再看他，目光首首地投向远处宴会厅那扇透出温暖光晕的门，仿佛那是唯一的生路。
转身时，旗袍下的蕾丝衬裙扫过小腿，裙摆里纤细的的小腿若隐若现。
温阮却不敢回头，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如同实质的火焰，紧紧地、牢牢地烙在她的背上。
